反而只是觉得讽刺。她对他虽然没有男女之情，却也是当成了家人一般，替他谋划，帮他站队，才谋得了这定安侯的爵位。
不想她人才死了没多久，他就自毁前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没错，岭南县的事情，说起来是颜沫的谋划，但之后他所做的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可不是颜沫让他去做的！
“说到这个，颜沫，我倒是想问问你，我林昱皓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要这般与我过不去？”林昱皓忽地抬起头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颜沫。
他思前想后，在这天牢当中待了这么久，最后得到的结论是，自己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都是拜颜沫所赐。
从岭南县的调令开始，就注定了他如今的下场。
“林昱皓！”颜沫听到他这一句话，却忽然一下子收起了自己面上的笑意，冷眼看着他，道：“莫非到了今日，你还觉得，是我将你推入了如今的地步？”
林昱皓没有回答，但是他那个表情，就已经出卖了他心中的想法。
颜沫嗤笑不已，眼带讽刺：“从我回京开始，哪一次的事，不是你主动挑衅？你现在怨我？当真是可笑！”
“若不是你，如今我就还是定安侯，且是献上了兴建水桥的功臣！怎么会沦为阶下囚？”林昱皓说到了这个，面上都扭曲了一下。
“是啊，你是个功臣，只是你这个功臣，献上的那是别人的计划书！用别人的东西来给自己立功，还想要从中渔利，你若不起了坏心思，谁能够左右的了你？”
颜沫冷笑连连，看着林昱皓那狰狞的面色，就觉得好笑。
“还有，你怪我？怪只怪你自己眼瞎，有赵玟曼这样的一个妾室，还想要用她做筏子出头，你本来就犯了打错，贪墨乃是大罪，还在那种场合之下跳出来，说什么给自己的妾室找回公道？”
“林昱皓，就你这个脑子，你是怎么样觉得，皇上可以容忍得了你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你贪墨的那些银子，虽未成真，却已经犯了大忌，皇上早就想要贬谪你了。谁知道你这么蠢，竟然还自己跳了出来，现在你却要把这些个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来？”
颜沫说罢，忽地抬眼看向了他，她眼中忽明忽暗的，似是蕴含着许多的情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般。
“你真的觉得，你走到了这一步，只是我在推动吗？”
林昱皓无言以对。没错，确实是他起了贪欲，急功近利，想要从中牟利，才会一步错，步步错。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了眼前这个质问着他的颜沫，却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那人身子不好，十日里，大概有七八日都是躺在病榻之上的。可便是如此，那人也尽心竭力，为他谋划了一个好前程。
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从前他那个岳父还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这么说过他。当时他还不以为然，觉得只是江家瞧不起自己罢了。
然而如今细细想来，他这一辈子，之前能够顺风顺水，一路走到了定安侯的位置之上，都不是他的功劳。
依附轩辕淳熙也好，做的差事也罢，都是那个孱弱的女子，在后面点拨，而他，只是在她的推动之下，才有了从龙之功，被封为了定安侯。
“罢了。”颜沫看着他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面上划过了一抹讥讽。
林昱皓蠢，她何尝不蠢？她不蠢，如何会扶持了这么一个蠢货，还因着这个蠢货，错过了救自己全家人性命的机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那万千的思绪，沉了眼眸，道：“我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你计较这些的，我有话问你。”
林昱皓的思绪被她打断了，抬起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如她所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什么瓜葛，林昱皓就算再蠢也知道，这天牢不好进来，那她特意来这么一趟，为的又是什么？
“我问你，你的岳家，从前的内阁首辅江凯文，为何会与谋逆之事牵扯上？”颜沫静了一瞬之后，直接切入主题。
然而就在她问出了这一句话之后，林昱皓忽地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她，道：“你问这个问题做什么？！还有……”
林昱皓忽然想起一个事情，那就是他从未提过，那兴建水桥计划书是别人的，刚才颜沫却说，他拿了别人的东西去立功！？这个她又是如何得知的？
似是想到了一些什么，林昱皓面色巨变，大声道：“你和江家有什么关系？你是江凯文的谁？”
颜沫见他这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这么激动做什么？怎么，对自己的岳父一家，袖手旁观，看着满门忠烈被冤死，如今却也知道害怕了？”
颜沫的话，让林昱皓面上一抖，脚下也是一软，整个人腾地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然而心惊的人，又何止是他。还有隐在了暗处的轩辕诺。
对，他只记得林昱皓是蒋家的走狗，却忘记了，从前江家还在的时候，林昱皓可是江家的女婿！
而且还是唯一的女婿，江家子嗣单薄，听说，那江凯文就只有一个女儿。
可这些事情，颜沫又怎么会知道？还到这边来问了林昱皓？
“你、你究竟是谁？你为什么、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情……”林昱皓脸色惨白，抖着唇看着颜沫，满目惊惧。
然而颜沫却不耐烦和他周旋，只冷声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你若不说！休想知道那些事情！”
林昱皓却是学乖了，冷声回了一句，其实也不是学乖了，而是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熟悉。
似乎……似乎从前那个人，也是这般！只是那个人比起颜沫来，少了许多的生气，她缠=绵于病榻，说话的声音都是小小的，如何能够像是颜沫这般的中气十足？
可若摒弃掉这些的话，颜沫和那个人，确实是很相似的。看似温和，实则桀骜的性子，还有这咄咄逼人的话语，以及那玲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