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做邓蝉的女孩生的貌美而温婉,小小年纪如此,长大了可见其美貌,梁萦和她见过礼之后,里面有人出来迎接,“女君请侯女和公子入内。”
袁大家原本不姓袁,她原本姓田,祖上是齐国的王室,后嫁到了袁家,后来因为夫君过世,她颇有才行,别人便称呼为袁大家。她母家祖上显赫,高祖建立汉室之后,便下令将六国的旧贵迁徙到长安一代,齐国田氏就是被迁到高祖长陵的一支。
昌阳长公主也是将这位袁大家的出身学识样样都考虑到之后,才定下来。
按礼节,客人前来,主人是要亲自出来迎接,但几个都是来拜师的。那么就不适用这一套了,几人在家人的带领下进了门,站在庭院里。
庭之上就是堂,是主人见客的地方。这地方四处幽静,庭院内有两株树,枝叶茂盛。堂上的竹帘垂下来,竹帘的边缘都是用没有文绣的布包起来,和她在宫廷内看到的想必,的确不华美。
不过她前来原本就不是为了享受的。
竹帘已经被侍女卷起来,挂在上面的流苏垂下,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堂上走出一个中年女子来,头发全部绾在脑后,一根簪子竖直的□□发髻里,只流出一个簪首。
她衣着朴素,神情恬淡,向来应该就是那一位袁大家了。
梁萦见状,伸手将原本就没有任何褶皱的衣袖再轻轻掸了一下,双手拢在袖中对那个袁大家拜下。
袁大家此刻已经穿好了舄从堂上下来了,舄比履要厚重,底上加了一层木料,笨重的很,但是却显得自己慎重。
梁萦自然也看得出来,舄因为加了一层沉重木料的缘故,走到地上,哪怕再轻也会发出声响来。
“小女见过大家。”梁萦道。
邓不疑和邓蝉也一块行礼,只不过邓不疑口里是自称小子罢了。
一番行礼和答礼之后,梁萦和邓不疑邓蝉三人终于是上了堂。
梁萦觉得袁大家对他们这三个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其他人对她这个年纪的小儿位比坑拿出对成人一样的态度来。
袁大家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保养的很好,放在漆几上的那只手凝白如脂。
梁萦被问了之前读过甚么书,然后在一只简牍上写了几个字交给袁大家看了看。梁萦在宫中用度都是出自长乐宫府库,用的是曹太后的私房,后来到了要开蒙的年纪,曹太后手一挥就把她送到皇子那边去了。
反正这会男女大防基本上属于口头上说说而已,宫里头有不少的真男人,她听说天子阿舅宠爱的那个太中大夫夜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赶着去伺候皇帝还是和皇帝还有嫔御来一场刺激的,反正夜里出入掖庭。
掖庭殿是天子嫔御居住的地方,太中大夫能够出入那地方,可见男女之防也只是口头上说上一说,后来她在三个皇子里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天家对皇子看得很重,尤其今上只有三个成活的皇子,就抓的格外紧,梁萦也跟着受了不少好处。
袁大家看过之后赞许的点了点头,再看邓不疑和邓蝉心下也颇为满意。她传授经书也挑人,并不是贵族家子弟她就来者不拒。
何况……袁大家想起那些贵族家子弟在心里轻笑了饿一声,那些子弟多是依靠着自己的祖上才有奴婢成群的生活。她年轻时候见过许多,甚至还见到了不少被夺爵最后凄凉回乡的。
那些开国功臣封侯能传到现在的,只有十之二三,所以她对那个建成侯之孙也未高看一眼,若是真的有资质就罢了,若是没有,就请他回去吧。
心里这么打算着,她看过邓不疑和邓蝉写的字,她不要求三人写甚么,想到什么就写。看过问过之后对其资质也能了解个大概了。
“善。”袁大家点头,嘴角的笑容比方才要柔和了些许。
此言一出,梁萦是知道袁大家是打算收下她这个学生了,她也笑起来,微微侧首一看,正好瞧见邓不疑也坐在那里笑,不过梁萦觉得他可不是为了能够在袁大家这里求学笑的。
从袁大家这里出来,她就看向了邓不疑,邓不疑回过头就见着梁萦看着他,他见着梁萦盯着自己的脸,“我今日相貌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这话是对身边的邓蝉说的,邓蝉摇了摇头,“阿兄和平日一样。”
“……”梁萦看了看,今日里天气不错,她还不想早早的回到长公主府。主要还是她又听到樊氏身体有些不适。说实话她对这位祖母基本上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要去侍疾的话,就让她的阿父自己去好了,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要在外面玩到夜禁之前才回去。免得樊氏又做什么事,樊氏对昌阳长公主不能怎么样,但对她还是可以的。
“邓君?”她想了想,看着身边的邓不疑,他年纪和她大不了许多,个头也只是高上那么一点而已。
“……”邓不疑转过头来,嘴角挑起,“侯女有何贵干?”
两人明明在长乐宫相处过一段时日,但是这会开口说话起来却是客套的很。
邓不疑看了看她,噗嗤一声破功,他笑的起来,眉眼弯弯,比方才在袁大家面前要放松许多。
“不必称呼我为君。”邓不疑也懒得再和她这么装下去了,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也眯了起来,带着些许孩童的天真和狡黠,“我还年幼,当不得如此大礼。”
邓不疑的容貌长得很好,梁萦看着想起了以前在宫里学到的一首诗经,“狡童?”
邓蝉站在邓不疑的身后,听到梁萦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句,笑得眉眼弯弯“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邓不疑听到邓蝉将此诗念出来,竟然有些羞涩,他转过头轻声打断邓蝉的话“阿蝉!”
梁萦看着他有点儿为难,不知道拿个什么名号来称呼他,邓不疑还没有继承建成侯的爵位,还是个孩子,不用君那用什么,他没到取字的年纪。华夏男子二十岁冠礼取字成人,而且字也是亲近之人叫的。
“……邓五便可。”邓不疑道,“我在族中同辈中排行第五。”
“……”梁萦有些想笑,不过她没笑出来,“可够一起去灞桥观景?”梁萦这次出来除了身边的卫士和女官之外没有带另外的人,自己一个人在城中乘车傻逛恐怕也是挺无聊的。若不是邓蝉年纪太小,她恐怕会直接请邓蝉一同前去。
“善。”邓不疑没有半点犹豫点头,“我先送阿蝉回去。”
邓蝉应当是邓不疑的从女弟,不过梁萦也不知道为何是邓不疑来送。
“侯女?”徐女官双手拢袖,看着梁萦踩着踏几上了车,她站在车旁抬头轻问。
“无事,只是请建成侯孙起走走而已。”梁萦今日带着二十多个人出来,邓不疑也是带了门客和卫士,长安城内天子脚下想要出点事不容易。
她要去的灞桥有一段和宫门相连,想要出事都难。除非她想不开了指挥着手下的卫士和那个侯门打群架。说起来这些卫士都是她母亲调拨过来的,属于皇宫南军,真的打起来对方还不一定能打赢……
徐女官听了点点头,她原本也只是问一句而已。
邓不疑的轺车已经向一条道而去,他派人过来和梁萦说她先去灞桥,他待会就过来。
来人的话自然是很文雅,但梁萦听着颇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意思。
长安的灞桥原先修酱妤秦穆公只是,算算也有几百年的光阴了,百年来,世事变迁,坐拥天下的都换了一批,只有这灞桥仍然屹立在灞水之上。
灞桥周旁的景色秀丽,从桥上除了络绎不绝的马车之外就是两旁的行人。梁萦以前也跟着昌阳长公主去过位于长安城郊的别庄。
梁萦把车壁上的推窗打开一点,看着外面的热闹场景,此刻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甚至呆在车内还有些热。
来往车辆许多,士庶多乘坐轺车。长安乃帝都,不少的风流俊雅人士,才不一会儿功夫,她就看到了那边的轺车上坐着一个戴长冠宽大衣袍的青年,青年坐在那里,腰间配长剑,面容俊朗,她干脆将车窗推开了看。
她看得大大方方,那边车上的青年不动如山。
等到过去了,一直跟在马车旁边的卫士向身后看了一眼,在马上俯下头道,“侯女,建成侯孙似是已经来了。”
“这么快?!”梁萦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