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很多,不方便说话,波西娅和辛纳简单几句庆祝了成功后,就一起进入训练中心。
训练中心是一座大楼,专门为贡品和贡品的团队准备的,比赛正式开始前各个区的选手都住在这里,只需登上电梯,按下所属辖区的按钮,就会到达所在楼层,简便易记。
十二区当然就在十二楼。
艾菲的使命并不是在车站就结束了,她和黑密契还要监督宁匀和凯特尼斯,直至进入竞技场。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的工作也是有意义的,至少她可以在规定时间内把贡品带入场。
而黑密契自从在火车上答应要帮助两人后,到现在还没露过面,也许醉倒在什么地方了。
而艾菲却情绪高涨,在她送出的选手中,宁匀和凯特尼斯是第一对在开幕式上大放异彩的选手。
她不仅对宁匀和凯特尼斯的服装大加夸赞,还对两人的表现多有褒奖。
艾菲在都城上上下下都很熟络,她一整天不停地在有钱人中间游说,那些人也是对饥饿游戏很有兴趣的传统赞助者,设法为宁匀和凯特尼斯争得赞助。
“我说话时尽量保持神秘感,”艾菲说着,眼睛半眯着斜向一边,“当然,黑密契也没告诉过我你们的计划,可我已尽我所能地说服他们。我告诉他们凯特尼斯怎样为了妹妹牺牲自己呀,艾瑞克是多么独特少见又勇敢呀,你们两人怎样在本辖区野蛮的环境中生存呀等等。”
野蛮?凯特尼斯内心冷笑,从一个为屠宰我们做准备的女人嘴里说出这话,真是讽刺。我们靠什么赢呢?难道靠就餐礼节?
贡品们住的地方很大,里面比火车包厢更加铺陈豪华。
房间颇有几分科幻智能家居的味道,仅浴室就有上百个选择。用来调节水温、压力、肥皂、香波、香型、精油和按摩水流。
洗浴完毕,踏上防滑垫时,热风机会自动烘干。
巨大的窗户就是屏幕。oled,也许是别的。宁匀不清楚,只要是液晶,这么大幅面,代表的不仅是科技实力,还有整体工业水平。这种水平体现在巨大的分工合作基础之上,需要很多不同类别的产业,研究机构,不是一个小小的社会所能拥有的。
但无论如何。比起现实世界,这可奢侈多了。
窗户是固定死的,不能打开,但可以按指令自动开关,把城市的景色邀人眼帘或拒之室外。
……
餐厅里的人,第一次齐全了。
宁匀和凯特尼斯,艾菲和黑密契,波西娅和辛纳,六个人都在。
围着餐桌坐好,一个身穿白色束腰外衣、缄默不语的年轻男侍者端上了葡萄酒。酒盛在高脚杯里。
其他人都很自如,只有凯特尼斯有点局促。
凯特尼斯本想拒绝,可转而又想。自己从没喝过葡萄酒,只在家里喝过妈妈用来治疗咳嗽的家酿甜酒,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再品尝葡萄酒呢?
凯特尼斯喝了一小口,酸酸的,心想要是加几勺蜂蜜味道会好些,或者前几天艾瑞克缠着自己时,送给自己的甜饮料,深棕色的碳酸汽水。好像叫可乐。
波西娅和辛纳在场,似乎对黑密契和艾菲也有所制约。尤其使黑密契举止文明得体了不少。
至少,他们之间能体面地称呼彼此。他们言谈话语中对两位设计师在开幕式上取得的成功也充满溢美之词。
杯子里的酒快喝到一半的时候,凯特尼斯觉得有点头晕,就改喝白水。
凯特尼斯不喜欢这种感觉,希望它赶快过去。黑密契是怎么终日在这种状况下直立行走的,这真是一个谜。
接着凯特尼斯把注意力转移到大家的谈话上,大家正在谈论将来采访时穿的服装。
在艾菲和黑密契有点疑惑的目光下,波西娅和辛纳殷勤的问艾瑞克的意见,但艾瑞克好像有点不太积极。
这时一个女侍者走过来,将一个漂亮的蛋糕放在桌上,熟练地将其点燃。
蛋糕燃烧着,吐出美丽的火焰,最后绕着蛋糕边沿一圈又燃烧了一会儿,直至最终熄灭。
凯特尼斯看得入了迷,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它是靠什么燃烧的?是酒精吗?”凯特尼斯抬头问旁边的女侍者,“这真是……噢,我认识你!”
凯特尼斯想不起她的名字,也不记得何时见过这张脸,但肯定认识她。
黑红色的头发、苗条的身材、像瓷器一样白皙的皮肤。
说完这话,凯特尼斯突然有点不安。
这个女侍者好像和一些可怕的记忆有关,她脸上掠过的恐惧更加重了凯特尼斯的迷惑和焦虑。
女侍者摇头表示否认,然后迅速从桌子旁边跑开了。
凯特尼斯回过头,发现身后的黑密契和辛纳像鹰似的正看着自己。
旁边的艾瑞克皱着眉,脸色严肃,波西娅偏着头,心不在焉。
“别傻了,凯特尼斯,你怎么会认识?”艾菲突然插进来说,“想想就不可能。”
“为什么?”
“她的舌头被割掉了,所以不能说话,”黑密契严肃道,“她也许是个叛逆者,你不大可能认识她。”
可自己真的认识她,凯特尼斯张了张嘴,“叛逆者”,凯特尼斯猛然间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了。
“是的,我想我不认识她,我只是……”凯特尼斯语塞。
宁匀在一旁猛地一打响指:“黛丽,就是她,开始我也觉得她很面熟,后来想起来她跟黛丽长得极像。”
凯特尼斯认识黛丽,黛丽是个脸色苍白、身体粗笨、长着黄头发的女孩,她与女侍者相比,就像虫子和蝴蝶。
凯特尼斯桌子下面的手紧张的抓住自己的腿,脸上不动声色:“当然。我心里想的是她,准是因为那头发。”
餐桌上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
“噢,你瞧。就这么回事,”辛纳说道。“是的,蛋糕上是有酒精,但都完全燃烧了,我特别定制这个蛋糕来纪念你们在火光中的新起点。”
吃完蛋糕,大家到会客室观看正在播出的开幕式录像。
有几对选手给观众的印象不错,引来了欢呼,可最突出的还是宁匀和凯特尼斯。
看到宁匀和凯特尼斯出场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啊”的呼声。
“拉手是谁的主意?”黑密契问道。
“是辛纳。”波西娅快速道。
凯特尼斯总觉得波西娅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友好。
“有点反叛的意思。掌握得恰到好处。”黑密契点点头,“非常好!”
其他各区的每对选手,在战车上分开站着,身体僵直,谁也不碰谁,好像对方不存在,饥饿游戏已经开始……
宁匀和凯特尼斯作为朋友而非对手来亮相,足以使观众觉得与众不同,这和火焰服装一样不同凡响。
“明天早晨第一阶段训练开始。早饭时我们碰头,我会告诉你们到底该怎么做。”黑密契对宁匀和凯特尼斯说道。
……
沿着走廊回答房间的路上。宁匀偏着头对凯特尼斯道:“那么,刚才的黛丽,我们怎么在这见到和她长相一样的人?”
宁匀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竞技场获胜故事。
凯特尼斯想了想。也许把机密的事告诉艾瑞克,会让他觉得我真心把他当朋友看。
而且,一想起那女孩的舌头被割掉,凯特尼斯就无比恐惧。
那个女孩的出现提醒了凯特尼斯究竟到这里是干什么来了,不是为了炫耀华丽的服装,也不是为了品尝美味的食品,而是要面对血淋淋的死亡,面对为杀死自己的人欢呼庆祝、加油助威的观众。
宁匀感觉到凯特尼斯的欲言又止,突然道:“你上过楼顶了吗?”
凯特尼斯摇摇头。
宁匀感叹道:“波西娅、辛纳和我去看了。几乎能看到整个城市,就是风有点儿大。”
凯特尼斯明白了。在心里把艾瑞克的话理解成“没人会听见我们谈话”。
宁匀声音里有几分轻佻:“我们上去好吗?”
凯特尼斯点点头,跟在宁匀身后。登上通往楼顶的台阶。
楼顶有一个圆拱形的房间,一扇门通往室外。
两人走出去,外面的空气很凉爽,风也挺大。
第一次见到这样景象的凯特尼斯被惊呆了。
都城的夜晚好像有无数的萤火虫在闪耀。十二区的供电时有时无,一般情况下只有几小时供电,多数的夜晚都用蜡烛照明,唯一不断电的时候就是转播饥饿游戏或有重要电视新闻时。可这里不会断电,永远不会。
宁匀和凯特尼斯走到楼边的栏杆处,从楼顶直直地向下望去,大街上车水马龙,可以听到汽车的呜呜声、人们的喊叫声,还有奇怪的金属敲击声。
“我问过。”宁匀说道。
“什么?”凯特尼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问过辛纳,难道他们不担心有的‘贡品’从这里跳下去吗?”
“他说什么?”
“他说你们跳不成。”
宁匀把手伸出来,伸向空荡荡的前方。
接着听到“呲呲”的声音,手被弹了回来。
“这儿有电网,会把人弹回屋顶,麻麻的。”,顿了顿,宁匀又道,“有人说幸福的家庭大抵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其实相同点还是挺多的。”
凯特尼斯沉默了几秒,感觉艾瑞克的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总担心我们的安全。”凯特尼斯说道。
天已经很晚了,凯特尼斯感觉两个人都是孤零零的。
“来看看花园吧。”宁匀摆了摆手。
在楼顶的另一端,有一个花园,里面有花坛和盆栽的树木,从枝条上垂下数百个风铃。
在这个花园,这大风的夜晚,不想被偷听的说话声很容易就被淹没了。
凯特尼斯假装欣赏一个花朵。轻轻道:“一天我们在林子里打猎,藏在那儿,等着猎物经过。”
“你和你爸爸?”宁匀问。
“不。和我朋友盖尔。突然所有的鸟都不叫了,只有一只鸟除外。它发出了警告的鸣叫。这时她出现了,那个女侍者,我肯定是同一个女孩,她跟一个男孩在一起。他们的衣服很破,大概因为没睡觉吧,眼圈乌青,他们拼命跑着,像在逃命。”
凯特尼斯沉默了一会儿。回想着这两个人在林子里狂奔逃命的情形,他们明显不是十二区的人。
猛然间看到他们,凯特尼斯呆立着,不知如何是好。接着凯特尼斯想是否应该帮他们逃脱,如果动作快,兴许可以把他们藏起来。
可凯特尼斯是猎手,知道猎物陷入绝境时的样子……
“直升机从天而降,”凯特尼斯继续对宁匀道,“我是说,刚刚天上什么也没有。瞬间飞机就出现了。飞机悄然无声,可他们已经看见了。上面撒下一张网罩住女孩,然后把她拉了上去。拉得很快,就像电梯一样。他们又冲男孩扔下一支带绳索的长矛,他也被拽了上去。但我肯定他已经死了。我还听到那女孩的一声喊叫,叫的是男孩的名字。然后直升机就消失了,消失在空中。鸟又开始鸣叫,好像一切都没发生。”
“那女孩看见你了吗?”宁匀问。
“不知道,我藏在岩石下面。”
其实凯特尼斯知道,在鸟叫声停止,直升机出现之前的一瞬间。女孩已看见了自己,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露出求救的眼神。
可凯特尼斯只是呆立着,什么也没做。
“你在发抖。”宁匀关心道。
这风和这故事已经带走了凯特尼斯身上所有的热量。让她不寒而栗。
宁匀脱掉外衣,准备披在凯特尼斯的肩上。
凯特尼斯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稍作犹豫,随后决定接受艾瑞克的一番好意,让他给自己披上衣服。
朋友自然会这么做的,不是吗?
“他们是从这儿来的吗?从都城?”宁匀问,说着轻轻的把凯特尼斯领口的扣子系上。
凯特尼斯点点头,那男孩和女孩,看上去就是都城人。
“你觉得他们要去哪儿?”
“这我不知道。”凯特尼斯轻轻摇头,“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凯特尼斯很不解。
黑密契叫那个女孩叛逆者,究竟为什么而叛逆呢?只可能是都城的叛逆者。可这里无所不有,没有叛逆的理由啊!
“我们得离开这儿,天冷了,我们最好回去。”宁匀突然道,声音很大,超出风铃的声音,“要是他们允许,我会回家的,不过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食物是一流的,嗯,服装也很漂亮……”
凯特尼斯知道艾瑞克又在打掩护,万一有人听到,也不会认为有人对都城的统治表示怀疑。
……
凯特尼斯回到房间,打开门时,红头发女孩正在收拾东西。
她低着头,避开凯特尼斯的视线,朝门口走去。
凯特尼斯真想为吃饭时的事跟她说声对不起,但不能。
踢掉鞋子,凯特尼斯没脱衣服就钻进了被窝,仍在发抖。
这个女孩也许已把自己忘了?
不,不会!
对于一个曾寄托着最后的希望的人,是不会忘记的。
凯特尼斯用被单蒙住脸,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个不会说话的红发女孩从记忆里抹去。
可凯特尼斯感觉她正用眼睛盯着自己,她的目光穿透了墙壁、门窗和被褥。
不知道她是不是很高兴看到自己死去呢?
……
宁匀回到房间,波西娅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你们是一对,没错吧?”
“什么?”
“你和凯特尼斯。”
“我们……”
“别骗我!”波西娅打断道,“我问过凯特尼斯的造型师了,她和你一样,无毛!”
“我们真的……”
波西娅再次打断,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天然的,无毛,难道你们是兄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