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的提议很具建设性的,起码我认为可以一试。自打“出事”之后,我们已经“开创性”的“发明”了很多东西。
此类发明中,有些歪打正着。有些至今不明所以,有些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生活的积累,而有些甚至还和诸多前沿科学沾上了边。
我的理解是这样的,打鬼的过程,犹如在做各式各样,玄之又玄的猜想和实验。只不过我们没有显微镜,没有牛顿,没有薛定谔定律,没有哥德巴赫猜想,只有老秃驴的佛颂、四眼的道门伎俩,以及一腔胆识……
千万不要以为这过程妙趣横生,说白了都是被逼的。如果可以,谁他妈愿意被牵扯到这种屁事儿当中来。
只不过,事已如此,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还是老样子。说干就干。我们不能打车,因为无法“交流”,出租车司机哪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是什么。如果步行,又得消耗掉无谓的体力。而眼面前正有一个现成的交通工具。能把我们顺带着送到医院。
这个工具,便是停在路边的救护车。此时,两个护士,外加一个司机,正配合着警察。把伤者抬上车。
那小青年嘴里呜呀呜呀叫唤个不停。头上的伤口,虽然经过了简单的包扎,可血还是在咕咕的往外冒。
“来来来,你跟我上车。”警察一边记录,一边把打人者召唤到了跟前,“我们到医院去做笔录。”
“是他先动手的。”打人者脸憋得通红,义愤填膺的吼道。
“甭管谁先动的手。进去了再说,行不行?”警察搭上了打人者的肩膀。
就在这个当口,我们从打开的车厢门,已经钻进了救护车。门嘭的一下被合上,伤者躺在担架,身边的护士在看手机,司机也走到前门,上车,扭动钥匙,踩下了油门。巨医丽圾。
车开了,窗外的景色迅速朝外倒去,现在救护上一共做了八九个人,说实话是有点“挤”,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并不能看见我们。
之前那个尴尬的念头,又冒了出来。我看过一些恐怖故事,电梯也好,公交车也好,房间也好,突然每一天,主人会发现每天和他一起生活着的,还有其它“人”……
而我们现在,竟然就成为了故事中的反派。真是让人难以接受。
“我想撒尿!”没过多久,老头唯唯诺诺的说道。
这种境遇下,每个人的神经都高度紧张,自然谈不上脾气会有多好,四眼皱着眉头吼道,“你他妈屎尿怎么那么多!”
四眼的声音洪亮,他倒也不怕被边上的人听见。
老头被训斥了一句,整个人都在打哆嗦,两条腿夹得更紧了。想想是滑稽,这老头也果真是“多面体”,一地脑浆,血肉横飞的枪决现场不怕,现在却连基本的冷静都做不到。
“你别吓唬他!”我摆摆手,“别回头他又尿裤子了,好不容易回家刚换上的。”
四眼一脸不屑的把头扭过去。
“你撒吧。”我和蔼可亲的说道。
老头悉悉索索的解开裤子。
我一愣,“你干什么?”
“撒尿啊!”
“你就在车里撒?”
“嗯,”老头背过身,“不、不是说他们看不到我们。”
“废话,他们看不到,我们看得到,你这一泡尿撒的满车都是骚味,谁受得了,去去去,冲外撒去。”我指了指车窗开着一条缝隙说道。
“哦。”老头听话的来到车窗边,把自己的“家伙”掏出来,顺着车窗滋出去一泡尿。车外正好有两个骑自行车的女学生,一边骑,还一边聊天,时不时还张嘴大笑。
她们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这把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这场面十分新颖。我差点笑出来,但笑感很快被忧郁代替。苦中找乐景,也算是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吧。
车尽走小路,从胡同巷子里七拐八扭,终于又转回了大马路。远远的就看见,远处一座高楼,贴着大大的红十字。
我伸伸胳膊,直起了腰,准备下车。
五分钟之后,救护车终于到达了医院大厅的门口。先前的那辆警车,随即跟到。我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下了车,赶忙观察起周围的情况。
这医院其实就只有一座大楼,大概十几层高,门头上刻着“第一人民医院”的字样。估摸着应该是这座县城里,最综合的医疗机构了。
我们得找死人,确切的说要找的行将之死的人,这需要方法也需要运气。哪有那么巧,偏偏我们赶到之时,就有人死了?!
我率先走进大厅,大厅里已经有了不少排队挂号的病人。我“旁若无人”的经过他们,来到指示牌前,找到了肿瘤科的楼层。
说起要死人,这一科概率应该大一点吧。
肿瘤病人的住院区在8层。我们进了电梯,直奔目的地而去。
电梯门一打来,就嗅到了一股子死亡之气,也不知道是我心里作用,还是时间长了,我也有了这方面的“功力”。
我都能看出端倪,更别说四眼和老秃驴了。观气识人,他们俩都有这样的本事儿。光看哪个病房有戾气,哪个病人的头顶上闪黑光,就能知道谁差不多了。
“这有一个。”路过一间病房门口,老秃驴停了停,他浑浊的双眼,此时闪出了一道光芒,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但是这里却不行。
此间病房中,家属、病友、外带医生、护士,挤了一堆,就算病人死了,可周边的活人还在继续他们“有意义”的行为,我们根本没法停在这个时间段重复。
“照这意思,咱们还得寻个死的悄无声息的呗?”我挠挠头问道。
“是的!”四眼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我发现他现在已经热出了一身的汗。
“那怎么办,死的悄无声息?在医院想要找到这样的还真不容易。”
“未必。”老秃驴摇摇头,然后指了指走廊的尽头,那边写着重症病房四个字,“那边也有黑气萦绕,估摸着不出一个时辰,就要有人走了。”
我们赶忙向那跑去。跑到一半,我停了下来。到目前为止,我们手上都还没有一块表,可以看时间呢。
走廊中段,有个接待台,一名护士正坐在里面写报告。桌子上放着手机。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顺手就拿了起来。
刚拿起,转念就觉得不对,我这么做,不会让人看到有只手机,腾空悬在一个高的地方吧。
但拿也拿了,又放不下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拿着手机在护士的眼前晃了一晃。她就跟盲人一样的一点反应没有。我不敢确认,变了姿势,伸手把手机又从另一边,从她眼前慢慢的划过,可她还是什么反应也没有。我挠挠头,也不再往下多想,便朝着重症病房跑去。
他们已经到了,四眼正在开锁,吧嗒一下,门开了。值班室里的没有人,我们往前。重症病房共有四个监护室,我们挨个看过去,在最后一间停了下来。
老秃驴指了指里面,“应该就是她了。”
继续撬门溜锁,走了进去,我看了看顺来的手机,现在是清晨5点45分。
病人是个女的,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是二十郎当岁,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双目紧闭,鼻孔里塞着氧气管,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导管。边上一台大仪器,正在检测她即将离开的生命。
“你说不出一个时辰,她就要死?”我问道。
老秃驴点了点头,“是的。”
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我心里想着,那么接下来,问题就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