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的鸡皮疙瘩,现在落到了地上。我怀疑这大概是打鬼以来,看到了最令恐怖的画面。后脑勺的那张人脸凸显在外,五官清晰。表情逼真。而且现在还蠕动着嘴唇,一副要说话的样子。
这绝对不是幻觉,也不是看上去像人的畸形瘤子,就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的脸。
我自然还是不认识!
但如果细想,应该就是那二十一个婴灵中的一条。
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嬅”也是婴儿的缘故,她的爪牙。竟然均是牙牙学语的孩童。
不,还要更小,她们连这个世界什么样子还没看过一眼,就已经成为“嬅”的傀儡。
那条婴灵就像是嵌在流浪汉后脑勺上的,“浑然一体”。
紧接着还要吃惊的戏码再次发生,流浪汉双脚不动,可腰部以上却超出人类的极限,生生扭过来一百八十度。
我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尽管被鬼上了身,可流浪汉到底还是肉体凡胎啊,怎么可以完成这样的极限?!估豆岛亡。
“唧唧唧——”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婴灵在笑,还是那个流浪汉。亦或者现在,他们早已合而为一。
我揉揉眼睛。
流浪汉还在变化,他的上半身开始虚化透明,隐隐约约间,我却看见他的胸口到腹部的体内,盘踞着四五个小孩。它们蜷缩成一团,扭曲且相互拧在一起,仿佛一个整体,却又各自独立。
我震惊的无话可说。晃着脑袋,拍拍自己的脑门,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现在还不是看热闹的时候,流浪汉的对面,四眼还在原地转圈呢!
再强壮的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四眼转的整个人都快冒烟了,这样子让人看起来都觉得头晕,更别说当事人。他脸憋成了猪肝色,青筋曝露,血管想蚯蚓一样,布满了整个脸庞。仿佛随时都会爆裂。
我想即使宇宙飞行员,在失重的时候,所受的折磨也不过如此。
他不停的在干呕,很快,嘴角便渗出来了一些黄绿相间的东西。幸亏离上一顿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挺久,否则此时的值班室,必定已经是消化了一半的残羹冷炙,铺满地板了。
我往前一步,试图跨过流浪汉,再次企图施救。可偏偏对方识破了我的诡计,左挡右拦,始终堵在了我想要冲过去的路线上。
四眼不说话,抽空看了一眼流浪汉,脸上也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他憋着嗓子,勉强喊出口,“这是聚阴!”
何为聚阴,即是讲二十一条婴灵,聚集到了一起。它们原本就是老主任的鬼灵打散后,植入孕妇体内的同根同源,彼此藕断丝连。
现在,它们未必都在流浪汉的身上,尚有一部分还在车棚里和老宋头一行斗法。但光是眼前的这几条就足够我们受的了。
不管它们有多难对付,但看着四眼受此折磨,命悬一线,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只得硬着头皮再往前冲。
“你先别说话,”我叫嚷着,“再坚持一会儿。”
墙边有一根木头棍子,上面积满了灰,我顺手便抄了起来。我高举武器,准备和他来个硬碰硬。
此举刚起,就见到流浪汉体内的小孩动了,它们伸手缩腿,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蛇,突然滑动,分散,然后再次聚集拧结,但却换了一种“组合方式”。
说也诧异,“组合方式”变幻之后,流浪汉突然又把上半身扭了回去,然后向侧迈了一步。
我一愣,这算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被我唬住了!
我也来不及多想,赶忙棍棒护身,从他的身边跃过。
“有——点,不对劲!”四眼气喘吁吁,见到此状,开口断断续续的说道。
“什么?”我边问,边抬手要去拉他。
“别碰我!”四眼急急的叫道。
可哪来还来得及。
我原本想要把他抱住,只见四眼往边上转出一米开外,我没抱上,可右手却恰巧搭上他的肩膀。
这一上手,我就立刻知道四眼为什么让我不要去碰他了。
同时也知道了,为什么流浪汉突然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因为这就是个阴谋!
“让你别碰我!”四眼又气又恼。
“废话,我能见死不救嘛!”我吼着,心里却已经后悔不已。只管自己救他心切,却忽略了危险。
流浪不是被我手中的棍子唬住了。
我一碰到四眼的肩膀,就跟随着他一块在原地打起圈来。
“唧唧唧——”
流浪汉每次发出的声音,就只有这一种。但次次情绪都有所不同,显然这一回他又得逞了。
我等于自投罗网,傻乎乎的送上门去。
“刚刚不是他拍了你一个耳光,你才转起来的吗,怎么现在我也跟着一块打起圈了!”
这是个很滑稽的场面,刚刚还在说不要两个人都跳起了土耳其旋转舞,未料现在却是一语成谶。
此时的感受非常不好。我的脚就像站在了跑步机上,必须跟上皮带的节奏,才能保证平衡不会摔倒。只不过现在这台跑步机是“转着圈”的。
“是传染了!”四眼说道。
“这玩意儿也会传染?!妈的!”
很快,我就觉得热血上攻,一股子甜甜的腥味,从喉咙管直逼上来,就更别提头晕这件事儿了。
我想当下就算流浪汉没有鬼上身,只是个普通人,上前轻轻的推我们一把,我们也难以力竞。
我趁着还没彻底眼花。只要转到面向他的角度,便观望着他的举动。说白了,这也是求个心理安慰。因为中了此邪术之后,我们压根一点破解的办法都没有。
流浪汉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角依旧上翘,冷蔑之意写在脸上。他的嘴里叫着“唧唧唧”声响。
“怎么个情况,这孙子难道真的准备就让我们这样活生生的转死吗?”
我想过一千种死亡的方式,也经历过不少大场面了。而眼下的这种情况,却让人欲罢不能。转圈而死,并非没有可能,我已经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了。
死可不怕,这样去死却显得太窝囊。
“妈的,有种你来点痛快的——呕呕!”我怒骂,气血攻心,顿时觉得整个五脏六腑都旋转起来,不在原来的位置。
而此时,流浪汉身上那团婴灵,又发生了变化。他们再次变化了“组合方式”!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
单个婴灵并不可怕,合在一起却可以使得它们的鬼术,成几何倍数增长,而且每每它们变化纠缠拧结的方式,更是会出现实质性的伤害。
我刚刚悟到这一点,所带来的后果就已经体现出来了。
如果说前面是时速二十码的跑步机的话,那么现在整整翻个一个跟头。我的双腿本就发软,这一提速,立马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我强忍但却坚持不住,“啊呜”一口便把胃里的东西完全吐了出来。
这才是真的能被传染的,四眼原本也在极限,被我这么一激,随即也“哇哇”呕吐起来。
如今别说流浪汉会不会来置我于死地,我自己都萌生了强烈的自杀感。这根本就是人不可以承受的。我觉得整个胃ゝ胆ゝ肝ゝ肠都要喷出来。脑子里面尽是想着,别再受折磨了,就这么去了吧。
我双手在空中挥舞挣扎,拼命的想抓到一个东西,哪怕让我暂停五秒钟也是好的呢。
口中的秽物,四散喷洒,很快就堵住了我的鼻孔。强烈的窒息感,又汹涌而来。
任何一种,都是生不如死,现在叠加在一起,如果有地狱的话,也不过如此。
“砰”的一下,我的手碰到了四眼的手臂,两个人均被弹出了半米。我这才发现一个被忽略掉的问题,一直只能在原地转圈,而且我们四眼距离很近,居然又不会相互“干扰”?!
这一无意中的“接触”,让我有了灵感。
我急中生智,才挥起手臂,口中叫着,“打我,打我!”
四眼也意识到了我的目的。他也举起双臂,我们试了几次,终于撞击到了一起。整个过程借力使力,利用我们本身自转的力量,加之惯性,我双脚一蹬,一下就飞了出去。
我双脚离地,身子立刻不再转动了。此时的方向却又是奔着流浪汉而去。
在半空,我已然发现他脸色微微一变,想必对方未能料到,我们会瞎猫碰上死耗子,用上这一招。
流浪汉急急向后退去。我哪里还能由得他逃跑,这是最后的机会。我双腿再度使劲,哪怕没甚用处,也在空中乱蹬一气,终于扒上了流浪汉的肩膀。
双腿一落地,我又开始绕圈自转,然而这一次,我却是带上流浪汉一起。
这个力量极大,拉着他给我一块跳起了“土耳其旋转舞”。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身体里面的那些婴灵,也跟着我们一块在他的肚子里上下左右,滚动起来。
看上去,就像是个滚筒洗衣机。
“操你妈的!转死你个X样!”
我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上去,只不过结果却大大超出我的想象。
我发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的竟然停了下来。
而现在,流浪汉也瘫倒在了地上,那些婴灵扭成了一团团的麻花状,正伸着手脚,努力想要摆脱困境!
“四眼,咱们成了——居然成了!”我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意外的好事儿发生,“四眼——”
可是他并没有回答我。
我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连忙转头去找他的踪迹。
果不然,刚刚借力使力,他却被甩到了墙边,现在正坐在地上,从腹部流出来一大摊血。
血流个不停,那么短时间,已经触目惊心,感觉一个人把血全流光了,也不过如此。
我顾不得流浪汉了,连忙跑到他的身边,“喂,你醒醒,怎么了!”
四眼费劲儿的睁开双眼,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嘴唇发白,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奄奄一息,“操!”
我右手赶紧去捂住他的伤口。手掌被个硬物刺了一下,扒开伤口移开,原来墙上的一根手指粗细的铁钉子,正好从他的背脊刺入,穿了过来。
“我靠!”我一看就晕了。这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四眼的肠子都露了出来,“喂,你,你先别睡,坚持住!”我扒住他的肩膀,拼命的把他拉了出来。
“噗嗤”一声,鲜血溅满了我的全身。
他嘴里闷哼一记,不省人事。
“你可不能死,妈的,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撑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都顾不得身后的情形了。
我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还有那个流浪汉的存在。
四眼浑身冰凉,一动不动,我大喊起来,“老宋,祝子君,老和尚,你们快点进来,四眼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