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墨琛盯着容司南,半响,敛紧黑眸,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
容司南看了眼他的手,只是缓缓闭上了双眼,没有理会撄。
容墨琛眉心皱了下,收回手,走到沙发边靠着,从裤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
从里抽出一根点上,夹在指间,垂眼看地板上的容司南,“知道了?”
容司南掩紧的黑睫,狠狠颤动偿。
容墨琛扫了眼他扣紧的双拳,眯眼,将烟放到唇边叼着,吸了几口,边吐着烟圈边说,“三十二年,伊歌三十二了。”
容司南额头沸红,额头上的皮肤被青筋撑得凹凸不平。
“她有权利选择她想要过的人生。”容墨琛道。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容司南嘶声开口。
容墨琛拧眉,盯着容司南,“弈城从认识伊歌开始就喜欢她,你不会不知道。”
“那又如何!”容司南咬牙。
“弈城无条件相信伊歌。即便伊歌始终不肯接受他的追求,弈城也从未强迫过她,尊重她。”容墨琛眯眼,“在我看来,弈城比大哥你,更爱伊歌。”
容司南睁开眼,用从未有过的冷漠眼神看着容墨琛,“你想说什么?让我放弃伊歌,让她跟雷弈城结婚,祝福他们百年好合么?”
容墨琛在心里叹息,抽出唇间的烟,掷在地板上,用脚下的皮鞋碾熄。
随即走到容司南身边,伸手握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容司南站在他面前,脸上全是伤,本来已经有愈合迹象的鼻梁再次被打破,潺潺流着血。
容墨琛脸沉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容司南,“擦擦脸上的血。”
容司南抿直唇,盯着容墨琛,没有接。
“要我帮你?”容墨琛蹙眉。
“……”容司南握了握手心,伸手接过,但根本没管脸上是不是有血这件事,“我不可能让伊歌嫁给雷弈城!”
“嗯。所以呢?”容墨琛走到沙发前坐下,淡声问。
“除非我死,否则,她唐伊歌要么一辈子不嫁人,要么只能嫁给我!”容司南狠厉道。
容墨琛暗吸气,薄唇不由得自嘲轻勾,抬眼斜看向站在他一旁的容司南,声线却有些冷,“大哥,你还是我认识的大哥么?”
容墨琛认识,爱戴,尊敬的大哥,温润清和,雅达宽铎,为人平和,处变不惊。
可如今在他眼前的大哥。
偏执,森冷,阴狠,强势,不可一世。
容司南眸光轻震,绷着脸看着容墨琛。
“你累么?”容墨琛冷哂。
容司南眼波微闪,“墨琛……”
“你的腿什么好的?”容墨琛直直盯着容司南的眼睛,问。
“……”容司南后背一凛,微屏息看着容墨琛清寒的脸。
“嗯?什么好的?”容墨琛淡冷的盯了眼容司南的左腿,再次道。
容司南喉头滑动,“忘了。”
容墨琛蹙眉。
“五年前还是六年前,记不太清。”容司南说着,上前,看着容墨琛,“给我根烟。”
容墨琛黑睫微掩,顿了几秒,才将手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递给容司南。
容司南接过,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上。
“为什么不说?”容墨琛声线微哑,盯着他抽烟的模样。
容司南转身,靠在沙发背沿,夹着烟不停的吸。
容墨琛沉默的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却一层一层的涌着凉意。
“咳咳……”
许是抽得太猛。
容司南蓦地难受的咳嗽了起来。
容墨琛收回视线,黑眸里隐压着些许忍耐。
因为他的左腿,他一直对他心存愧疚。
若不是为了救他,他的腿也不至于留下残疾。
甚至还因此赔上了容氏的继承人之位。
母亲方静祎也因此而对他不满,他自己也觉得他亏欠了他许多。
乃至他后来发生的所有磋磨,他都觉得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咳咳,我,咳……并非有意隐瞒你们。”容司南不知是咳嗽的缘故,还是其他,眼角渗着润色。
“腿好之后,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还是跟没好时一样,走路时不自觉会跛。”
容司南站直身,绕过沙发,走到长桌前,将烟蒂碾熄在烟灰缸里
随即,容司南抬眸,望着沙发里坐着的容墨琛,“我不说,一部分是因为伊歌,一部分是不想让有些人知道,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一部分因为伊歌?
容墨琛黑眸微缩,盯着容司南,“我也是包括在有些人当中?”
容司南轻摇头,走到容墨琛身边的沙发位置上。
背部和头往后靠,后颈枕在沙发背沿。
他抬手揉了揉眉头,沙哑着声音说,“你觉得以咱们母亲大人的性子,若是知晓我腿好了,会如何?”
容墨琛眸光转深。
容司南偏头,看着容墨琛,眸光里多了分清润和.宠.爱,“她一定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逼你褪下容氏总裁的位置。你知道,我志不在此,所以,为了惹上这种麻烦,倒不如就让你们觉得我瘸了也好。”
容墨琛眼阔缩紧,心脏的位置揪着,“我根本不在乎容氏总裁这个位置。她若是让我给你,我给你便是。”
容墨琛没想到,容司南装跛的原因,竟也是因为他。
如他所说。
方静祎若是知道他腿疾好了,势必会想方设法的逼容墨琛卸任容氏总裁的身份,归还给容司南。
因为在方静祎看来。
容司南嫡长子,容氏的一切,理应由容司南继承所有。
之所以如今是他坐在容氏总裁的位置上,也不过是因为容司南腿疾的原因,否则,哪有他的份儿。
但是,他根本不在乎容氏总裁的身份,方静祎若是要,他眼睛不眨的就给!
容司南岂会不知方静祎在乎的,容墨琛根本不在乎。
只是,容墨琛不在乎容氏总裁的位置,作为他母亲的方静祎,他也能不在乎么?
从小到大,方静祎对待他和容墨琛的差别便极大。
容墨琛性子寡言,对这些他不愿意说,但不说,并不能代表他真的不在乎。
假使方静祎又因为他,而去逼他卸下容氏总裁的身份给他,他的心得多寒。
长兄如父。
容司南对容墨琛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容司南眼角有些涩,抬手拍了拍容墨琛的肩,说,“你若是怨我没有告诉你,我接受。抱歉,墨琛。”
容墨琛别开脸。
容隽在容墨琛十五岁便离世。
在容墨琛心里,又何尝没有将容司南当成父亲般尊敬爱护。
想到他因为他而不得不在人前装跛的这几年,容墨琛心下极难受!
“墨琛。”容司南看着他,“现在这样挺好的。你将容氏管理得井井有条,有妻有子,一家人幸福和美。而我,也挺好。”
容墨琛下颚紧绷。
他是幸福了,可他呢?
刚离了婚,深爱的女人即将嫁作他人妇,这样,算哪门子挺好?
但容墨琛又能说什么?
他是他的兄弟,在他心里,是父亲般高大伟岸的形象。
可雷弈城亦是他的兄弟。
雷弈城父母早亡,在他心里,他容墨琛就是他的亲兄弟,是亲人!
夹在容司南和雷弈城之间。
容墨琛除了“冷眼旁观”,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墨琛,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容司南道。
容墨琛缓缓转过头,看向容司南。
却见容司南已然闭上双眼,眉宇紧蹙,似夹杂着解不开的千愁。
容墨琛抿紧唇,“大哥……”
“走吧。”容司南睁开双眼,暗寂的看着容墨琛。
“……”容墨琛如鲠在喉。
见容司南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容墨琛紧握了握拳心,蓦地起身,朝门口走。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容司南嘶哑的嗓音,“什么时候?”
“……”
---题外话---三千,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