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柱不耐烦打断她,“仪仪惹你了吗?她不就是身体受不住睡的久了点儿;她哥哥去给她找了独轮车回来,好让她路上轻松点儿,有什么错?”
“我们劝是我们劝,小辈有他们的想法;不就是因为你的偏心眼子,顶撞了你嘛!记恨到现在。”
“你是个长辈,有理由记恨一件事情忘不掉的道理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子了?”
罗翠花嘴唇微微蠕动,欲言又止;被程大柱提出来后她反过去回想,她即便知道错在哪儿了,也不愿意认错。
“我是长辈,喜欢明月一些不应该吗?”
“你喜欢程明月就喜欢,没人说你不该喜欢;但你在行事上不能偏袒程明月,就像今天的烤肉,是明礼兄妹带回来的,就算是有奖励那也该给明礼兄妹,而不是给程明月。”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程大柱继续说道:“你是忘了先前明礼、明仪找回来的野味,肉最多,最嫩的部位孝敬谁了?”
罗翠花脸色一白,在黑夜之中看不见,可她自己知道,她心慌。
她吃了小辈的孝敬,先前明明已经不那么气恨老三了;后来她怎么就又犟上了?
对了。
是程明月。
是程明月在她面前说,程明礼和程明仪在外面肯定吃了独食儿;带回来的肉都是烤好的,他们在外面吃饱了,才把剩下的拿回来。
她听进去了,把两个孩子孝敬她的事儿给压了下去。
“我......”
“你什么你,是不是程明月又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罗翠花沉默。
程大柱便知晓猜对了,烦躁的拍着手,“程明月想干什么?!”
罗翠花也在想,程明月是不是故意的;要是故意的,以她的年岁太可怕了点儿。
“她也许不是故意的。”
她这会儿还不可置信,可,程明月在她面前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只是纯粹的不开心,还是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可,怎么也无法将这一出心计跟一个八岁女童联系在一起,罗翠花犯了迷糊。
程大柱也不确定程明月是不是故意的,毕竟,故意和不是故意的有很大的差别;若是故意的,说明她根子上已经坏了,若不是故意的,那就是罗翠花自己的问题。
老两口一时间犯了难。
“老头子,明月那孩子是应该没坏到这等程度吧?”故意挑唆,挑拨离间她跟儿孙之间的关系。
“难说。”程大柱摇头,更多的是偏向程明月有倾向,因为她的作为留有痕迹,“在她心里肯定是不希望明仪好的,那么从这个出发点来看,她就是故意的。”
罗翠花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她才八岁。”
“八岁怎么了,她的年龄我都听腻了,一个人坏不坏不是看的年龄;不行,你以后不要跟程明月多接触了,把她彻底交给老大教,你也留点心,不要被带歪了。”
程大柱说完,想到之前让她看着点程明月,结果,她是怎么做的?居然看着看着偏向程明月了。
“算了,你别看着她了。”再被带歪,他心烦。
罗翠花羞愧低头,她同样想到了被带歪,偏心程明月的点儿;虽然,心里对老三两口子依旧有气,对小孙子小孙女有意见,但也没之前那么膈应了。
直到程明月在她耳边故意这么说,她那根逆反的反骨暴露出来;你故意带歪我,我偏不听你的。
对程明月的膈应多过三房所有人。
“不会了。”
老两口走出林子,便见程元东依旧在揍程明月。
然而,这一次,罗翠花只是偏头不再看程明月;很多东西是禁不起深究的,一旦深究起来便是面目全非。
躺在独轮车上的兄妹俩捂着耳酝酿瞌睡,那边揍人的声音,程明月哭喊的声音着实惹人不悦;不仅是程明礼兄妹,同族们深受其扰,然而,那是程大柱一家的家事,程明月之前的作为很让人不喜。
不论是村子里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古往今来女子是外人的思想,都让他们升不起同情心。
程大柱和罗翠花躺在一起,齐齐背过身,等程元东打累了;再看程明月哭的眼睛红肿,但精气神还是很足的样子,程元东觉得还是打轻了。
“闭嘴,不准哭了,以后听话老实点儿,本本分分做过女娘,跟着你娘好好干活,爹就不会再打你;要是你不听话,心思不正,总寻摸给人添堵,掐尖要强,先你看老子能不能把你打出来。”
程元东对旁边正好看过来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李莲花点点头,走上前把女儿抱进怀里,轻声哄着,“别哭了,你爹是为了你好,你一个女娘让你爹操不完的心;挨打了记住这次的痛,爹娘还是疼你的。”
浑身痛,脑子难受,眼睛也不舒服;满心委屈的程明月在母亲的宽慰下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好了,族里的人都睡下了,你再哭下去吵着他们。”李莲花轻柔拍着女儿,即便心疼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惯着了。
惯子如杀子!
一点没错,她就是太惯着女儿了,这孩子说不听,劝听不进去;被宠惯了,肆无忌惮,少了畏惧。
好不容易被她爹打出了点儿畏惧,被她祖母一纵容又原形毕露。
她是真不想把女儿跟狗比呀。
“哭够了洗把脸睡觉。”李莲花带着女儿去盛锅里的热水洗把脸,然后陪着女儿入睡。
这一夜,程明月前所未有的依赖李莲花。
夜,寂静。
躲在被窝里的明仪伸出头看向都静静躺着的一片人群,呼出一口气;抬眸只见哥哥同样松口气的样子,兄妹俩相视而笑。
“妹妹,你说程明月以后还敢不敢作妖了?”
明仪摇头,不是说程明月不敢作妖,而是她觉得程明月一定还敢;只要她底气足够就没有她不敢作的妖,程明礼意会错了意思,语气轻快,“那可太好了,总这么闹很烦人;家里也丢人,总是让族人看咱们家的好戏,我现在看到程明月就浑身不自在。”
一次次闹腾,程明月不觉得做错了,总是跟程明仪比较;程明礼对程明月的厌恶一次深过一次,表面上下看着只是疏离,只是他知道,他有多希望程明月能当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