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星能听出这道声音之中的平静,但平静之下,却蕴藏着无与伦比的锋芒。
恰似宝剑藏锋,一朝出鞘,剑问天下,试问谁有不平?
伴随着那道如剑一般的话音,水流星从自己定住的瞳孔中,乍然看到了一道能与明月争辉的璀璨剑光,映的他瞳孔一片霜白!
不仅仅是他,整个世界都彻底化作了白昼,幽暗的江底被无尽的剑光尽数笼罩!
其实水流星分明没有看到剑,甚至连剑的影子都没看到。
但他知道这是剑。
整个浩荡的缨沙江水,无一寸不被剑光刺穿!
缨沙江绵延上千里,几乎蔓延大半西境,此刻尽现炽光,如银河镶嵌大地!
两岸族群,无数生灵震怖,如见天地异象,数不清的身影飞天而起。
但外界的状况短时间还影响不到江底。
恍惚之间,水流星仿佛又听见了一声惨叫,在这之后,他发现自己突然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能力,恢复自由。
亦不仅是他一人。
此刻所有身在缨沙江中,境界不到明道因此被那不知名的恐怖存在操控了身躯的修士,俱都是听到了那一声惨叫,同时恢复了正常。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突然出现在水府门前的那一对璧人。
白衣胜雪,红裳绝色。
全身戒备应对火芸与雷凌的王子月一瞬转了过来,目露惊骇。
是那位降服了蛟龙的男子!
她想过对方很强,但没想到竟然强到了这种地步,一剑而江水明,镇压一切邪祟!
而王子月的反应相对于灵族众人来说已经算是淡定。
待看清季牧的面容之后,无论是灵族的三位天骄,还是因为那一剑而恢复了清醒众多灵族亲卫,俱是浑身一震。
灵族虽然分裂,但无论是哪一个灵国,都在国都雕刻了一尊人族的灵像,日日供奉。
身为灵族却供奉人族灵像,这本是一件极为反常的行为,但整个灵族上下却对此没有任何疑问,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因为要是没有这个人,整个灵族上下,甚至是整个西洲生灵,此刻早就已经葬身兽腹,哪有现在还能互相争夺王权的机会?
那尊人族灵像的面容,与眼前的这位白衣先生一般无二!
因为出手的关系,季牧不得已展露了自身的存在。
不过他隐藏自身与玉依香本就是察觉到江中似有了变化,并且顺带瞒过水府的探查,并不是羞于见人。
经过对御灵水府入口的观察,季牧几乎可以确定缨沙江的变化就来源于此秘境,甚至有可能就是传说中创办这座秘境的水君。
这几位天骄的到来以及他们的状态,更加让季牧确信了这一点。
虽说御灵水君传闻早已寂灭,只余传承,但季牧自是不会相信,因为早有前车之鉴。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但凡沾染上“圣”之一字的,就没有简单的。
灵皇不也是宣告死亡,最后却差点带着饕餮掀翻了整个西洲么?
对于季牧而言,他不在乎这位水君是死的还是活的,只在乎他活着是好是坏。
但从江水中逐渐传递而来的腥味以及那些一点点变红的荧鱼来判断,这位水君似乎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大有要把所有参与秘境的天骄尽数一网打尽的趋势。
行此伤天害理之事无非是因为两者,养伤或是更近一步。
但无论是因为哪一种,身为圣者却如此嗜杀,草芥生命,季牧俨然动了杀心。
之前一直等待,是因为季牧没有确定这位水君具体的位置,没有把握能够隔空一剑彻底斩灭此僚,只是一直在等待机会。
对于这等只求自身超脱、蔑视众生的存在,一旦一击不中、放任逃脱,则说不定又要造出多少杀孽。
这位幕后黑手绝对不曾想到。
竟有两位圣阶战力完全遮掩住了气息,就藏身于水府门前,玩了手灯下黑!
在季牧看来,这位水君的气息似乎无处不在,无处不有,让人根本无法确认他的本体在哪。
此时出手其实也未必是机会。
只是再不出手,眼前的这位少年可就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心上人了。
那一声声流传于内心的凄厉嘶吼,掌握七音宗心法的玉依香和与幻蝶缔结契约的季牧可都是听的清清楚楚。
实不忍亲见那一幕发生,所以哪怕时机不对,季牧最后还是选择了提前出手。
剑光挥散后,玉依香站在开裂了一道缝隙的水府门前,悄声向季牧问道:
“怎么样,解决了吗?”
季牧摇了摇头,目光看向远方。
“此人很谨慎,本体已经不在这江中了,我那一剑只不过斩断了他的一些神念。”
“真正的本尊,或许已经顺着缨沙江逃进须弥海了。”
“啊...”玉依香张了张嘴,“那我们要追吗?”
季牧略微思忖了一瞬,目光看向了被血色浸染的御灵水门,眉头微皱。
“这门有些古怪,得留一个人在这,免得被他声东击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