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天,万物复苏,春雷滚滚,草长莺飞,路上行人匆匆。
雨打芭蕉,寒霜已过,燕子绕檐,斜雨回廊。
半郊茶肆。
“老板,来壶茶,两个馒头。”
“好呢,客官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咯,客官,您的茶和馒头,请慢用。”
坐中少年一袭青衫,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坚毅之色。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倒了一杯茶水,就着馒头慢慢下咽。
看得出来,少年不富裕,非但不富裕,且有些贫寒,他身上最值钱的大概就是他那袭干净的青衫了。但从他身上决计看不见寒碜这两个字,更多的应该是独善其身。
茶肆虽处半郊之外,但过往行人却是络绎不绝,赶路的行人,驮着物质的马队,间或还有香车宝马略作停留。
不管贩夫走卒,还是达官贵人,这半郊之地只有这一处露天茶肆,虽然略微简陋,但确实能提供赶路人所需。
路人停留下来喝口茶,吃点小食,稍做休息才有力气继续赶路,所以在这茶肆却是能够见到各种不同的人相互坐在不远处,而无论是老板还是小二,都是很卖力气的,生意应该不错。
少年独坐一隅,形单影只,默不作声,其实也无人可供倾诉,但从他的举头投足之间,从他的脸上也能看出来,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此刻已是午间,太阳高悬于半空之上,天气突然变得有些闷热,茶肆开在林间,这里正好有几棵参天大树作为遮掩,坐在桌子旁的人正好可以乘凉,林间只有一丝微的熏风,但略作停留身体还是可以得到片刻的舒畅。
正是午间时刻,所以桌子都被占满了,其中还有一队托镖的队伍,他们大约七八人,他们正在喝茶,他们的马和马车就停在不远处。
此外,天放的左手桌旁也坐着一对男女,看年纪不过尔尔,是一对小年轻。
小年轻交相私语着,男的时不时望向不远处一棵大树旁,大树底下系着一匹青骢,马背上驮着一只木箱。只是不知他木箱里到底装着什么宝贝东西,不过一看这一对年轻男女就是涉世不足的人,否则的话就不会时刻去打量自己的物件了。
而更为奇怪的是,托镖的人却不盯着自己的镖,而是不时打量那对青年男女。
“茶都快凉了,快喝茶。”其中一个镖师对另一个镖师道,另一个镖师的眼神这才从远处收回来。
“这才三月天,这天怎么就这么热了,玛德个靶子,热死老子了!”一个镖师解开领口,摸着自己的后颈。
一个镖师将一只筷子从竹筒里拿出,低着头,貌似百无聊赖地把弄着筷子。
这些身着黑色劲装的镖师们,个个都装出一副自然,实则极其不自然。
试问这么热的天,茶凉了岂不是更好喝?
一个正常的镖局停下来岂不是会有很多话?为什么他们会百无聊赖?
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哪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师兄,我们出来几天了?”天放邻座的女的对男的问道。
“五天。”男的回答,“怎么了?”
“你没觉得我们一路过来都太过顺利了?”
男的想了想,也点头道:“是很顺利。”末了,他继续道:“那又怎样?”
“临出门时师父怎么教导我们的?”
男的再次陷入思考。
“你想不起来我帮你说。”女的蹙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师父他老人家说‘凡事太过平静的海面都会潜藏着危险’。”
“那你说这是不是很不正常?”女的接着说。
“说不定就是这么平淡呢,师父他人家常年不下山,说不定世间已变了也指不定,世间哪有那么多坏人?又不是武侠故事。”
女的一脸气急败坏,或许因为对方冒犯了他们的师父。
“即便世间变了样,但人心会变吗?”
“人心?”男的顿了顿,随即道:“难道不会吗?”
“那这人心都会变,那你还觉得安全吗?”
男的突然怔住,他无法再反驳了,因为他的眼睛又开始盯着那棵大树了。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人正向那棵大树下走去,那人就是那群护镖的其中一个镖师,一身劲装,手持一把利刃慢慢靠近大树底下,靠近那匹驮着箱子的青骢。
而那伙镖师此刻都已起身,除开那个独自走向大树底下的镖师以外,其他镖师都向着自己的马匹走去,只是行走的步伐很慢,非常慢。
就在那个行踪不轨的镖师快要接近青骢时,那对年轻男女中的男的倏然起身,一起身就大步流云般赶往大树底下。而他后面的女的也已施展步法,看其飘逸且迅捷的身手,他们的脚下功夫丝毫不在话下。
“站住那厮!你要干什么?”男的喝问出声,其时已距离青骢只有十步之遥,青骢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一副事不关己的人畜两无害样。
然而此时。
嗖!
靠近青骢的黑衣镖师突然单手伸出,一记飞镖暴起发落,对面青年男子倏然飞起,身体跃起两丈来高,堪堪躲过这险恶一击。
值此之际,后面年轻女子已瞬息而至,女子铿的一声抽出剑鞘中的剑,剑气凌厉,剑风直扫黑衣镖师。
不一会两人刀剑便交织在一起,黑衣镖师手持宽刀直劈横挡,刀风也极是狠辣,刀刀直劈人脸门。
而那伙本来就走得极慢的镖师,此刻却突然调转过头,都擒出兵器朝着这边赶来,看样子他们早有预谋,这一幕都早就算计好了的。
那对年轻男女霎时便被围,看样子也要够呛。
茶肆里的客人见风就散,没多时桌子前便没了人,连茶肆的老板和小二也立刻没了踪影。
而天放却还坐在桌子前,他在喝着茶,悠闲的啃着自己的馒头,并同时观看着这一幕。他倒要看看这一幕到底以什么结果收场,是那伙镖师会赢?还是那对青年男女会赢?而那口箱子里到底又装着什么?
但此刻天放已然大概了解到,那对男女是在拼着命保护那口箱子吧。也不知那伙镖师是不是真的镖师,依照目前这种情况,镖师的身份应该只是掩饰,而他们的镖肯定也是空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