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的夜色下,无风也无雾。
密林间,千夫长终于发话:“溃军即使回去也要受责罚……大家各自散了吧!”
说完便抽出宝剑,“咔嚓”一声,千夫长割断了喉咙而亡。
“千……千夫长!”
人群里顿时哗然。
“啊!我不活了!”
与千夫长一直要好的兄弟阿飒也跑过去拿起千夫长的宝剑刎颈追随他而去。
见霎时之间就有两人陨命,黑沉沉的密林中的人群不多时便作鸟兽散。遍地的枪矛卒服散置一地。我随几个弟兄将千夫长和阿飒草草葬了之后已是后半夜了,密林中响起一长阵的野鸟的啼鸣。
“彦斌!此去之后有何打算?”
“我嘛!既无亲戚也无妻儿,本来就不曾想过去路,此次只想在军中混个职位,没想到……哎!就随风飘荡吧!”
听完阿征眼里泛出酸泪,声音也变的梗塞:“我家里只一个老父,今年已入古稀,我要回去好好孝敬他老人家。我有声之年也就只有这么个愿望了……彦昌!你既然无牵无挂,就与我一同归乡如何?”
“这,这,我还是孜然一身的好。我现在心绪平定不了,呆在一个地方总会出事,我还是到处走走的好。”
“恩……”阿征还想规劝我,但最终道:“既然彦昌执意如此,我就听你的。只是等你心绪平定之后一定要来看我!我家在定州凤化县阳关村,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切记、切记!”
“恩。不会忘的。”
次日一早大道上几人依依作别,最后亲自目送阿征走远。其实昨晚的应允我也不敢当真,只是不想让阿征失望而已。
不到一个一周的时间我便从从军之路恢复到一个人,最初几万人的大部队到昨晚的几千人,再到今天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命运究竟是怎么在安排,一切都太过戏剧化了,原来众生就是这样在被摆布着,今天不知明日之路,明日不知未来之路,人生何其可笑啊!我一个人孤独地走在静无一人的大道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只是看见前年有路便往前面走。渴了、饿了,就找处溪流河道饮水,找处林子摘取些野果,抓取些野鸡野兔胡乱充饥;再要不然,便寻处人家乞些馒头剩饭糊弄而过。睡就睡在天席中,或者破草棚中。
不知不觉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半年有余,冬雪已经下过,腊梅已开过,初春又到来了,万物焕然一新,勃勃生机充斥在大江南北,九州大陆旧颜换新景。然而战争还是不断,我已不太关注这些了,只是每个人都在说这,我耳目濡染了一遍。
我心本已死,整日的浑浑噩噩,到处无目的地游走。
一日,也不知道走到哪了,只见一片幽暗寂静的林子,林子中不时有些鸟叫,而且隐隐约约听见潺潺流动的泉水声。我走累了,嘴唇嚅动了下,便向着流水的方向行去。
林子中遍生青竹,脚下是些刚飘落不久的稀疏嫩叶,踩下去便陷进泥土里去了。循着响亮的泉水声,我来到了溪边,我渴极了,掬起一捧水便喝,弄的泉水响动,脸上身上都是凌乱的水迹。
“啊!你是谁?”一声女子的惊慌叫声响起。
我抬头向声音来处望去。
“啊!你还看?!走啊走啊!”女子近乎哭泣的声音叫着。
我赶忙将头撇过去,刚才那一抬头我已看清了状况。前面一两丈的地方有个清秀绝伦的韶龄女子正含羞地躲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两侧的秀发飘散在水中。
“喂!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可要恼怒了!”
我哭笑不得:“这,这,好像是我的错似的。我只是来喝口水解解凉,并无冒犯姑娘之意,适才无意间搅扰,还请恕罪!”
“哼!无意。我看你是有意。还不快走?!你要我叫全寨的人来赶你走才甘休?!”
“好!好!好!我这就走。”说完我便抬脚大步的逃走了,与这样的女子讲理看来只有白费,走才是最明智的。
走到一处幽静的林子处,我背倚修竹休息开来。刚才的一幕不停地在我脑海中闪现,特别是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浮动在水中,配上一脸白皙精致的五官,让人心中扑腾跳个不停。不要再想这些,朴彦昌!我不停地告诫自己,必须克制住这种想法。但是那幅婉约动人的画面还是不听使唤地跳动在脑海中。为了克制住不再想下去,我捡起竹签在地上随意的写起字来,这样一来果然心境平缓了不少。
一阵清风吹来,让人格外的舒爽凉快。我放下竹签,抬头闭眼享受起这阵徐徐送来的清风。不知怎么回事,风里还杂着一股粉香之气。莫不是这竹林里还开有香气扑鼻的花朵。
“诶!你还会写字?谁教你的?”
“恩,呃?”我睁开眼,面前有个女孩正两手撑腰俯身端详着什么。
“这字写的还挺好,就像我们寨中的阿肚。”
“恩?阿肚是谁?”
“阿肚你都不知道,阿肚就是我们寨子中单老伯家中的一头猪,它长的匀称得很,跟别的猪不一样。”
我想她是要夸我,可是现在不知道她到底是夸我还是要讽刺我。看着她那一脸高兴的样子,我只得哭丧着脸走到一边。
“我要回去了。下次再见!……可说来也怪,你不是个趁人不备的人。对了,你要在这露宿一夜吗?不走?!”她直盯着我看,我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我再在这呆会,马上就走。”
“哦,这样啊。”她走了几步,可又停止将头转过来,“我看你根本就是骗人!你在我们深山里,现在即使再动身也找不到一家旅店。你真打算就这样露宿一夜?这里夜晚非常不安分的,一到深夜时就有豹子野兽,更可怕的是,这里夜晚经常出没些夜叉吊鬼,你当真不怕?!”
她打了噤手的姿势,脸上扮作严肃状。我一脸淡然,对她的作风实在不甚了解。
见我始终如一幅静然的表情,她有点生气:“我说你不怕吗?就不会配合一下吗?!真没幽默感!”她撅起下巴,一连沉思状,“走。我收留你。”说完便朝前走去。
见我还没有动便又停下了,不过这次却没有再回头,只是略带气色道:“我说你真是木头吗?!怎么还愣在那?”
“哦,是要我跟你走吗?”这次她干脆不说话了,以沉默来代替她的心声。
我跟着她在竹林里走着,她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她穿一袭青蓝色的布褂,下面罩着同样颜色的布裙。我说不清这种着装,中原地带绝没有这种风格的着装,这种着装尽现异地风情,也蛮好看的。她手腕上戴着银色铜手镯,手镯上的铜铃在风中轻灵地响着。头发刚经泉水泡过,现在还是湿润的,长发随意地飘散在两肩,一直拂到背后。她在前面走着,步伐轻婉,像这竹林中的精灵,一颦一笑都显得动人,可又叫人不敢亵渎。
先是穿过了竹林,来到一片遍是参天大树的森林,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走出了参天的森林,来到了一处寨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