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中不禁深感这丫头的直率,它让我哭笑不得。
“对啊!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说,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呢?!”宛苑的娘首先问起来。
“哦,没什么,我只是偶然被沙吹进了眼睛。”我这样辩解道。
原以为可以继续吃饭了,却不料宛苑又来了句:“你又骗人,现在哪里来的风,沙子怎么吹进你的眼睛?”
这下我真是欲哭无泪了,原本忍住的泪现在也不知道哪去了。原来这丫头还记得今天下午竹林里德事情。我又骗人了?
这时宛苑的哥哥也傻呵呵地插进来了:“是啊是啊!我们一定能帮到你的。”
我当时无名中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深心里感到的一暖流。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帮助我。我深深地感到欣慰,感到这世界还没到溃不成军的地步。
我泪水终于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我向一家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伯母!谢谢大牛哥!谢谢大家!”
伯母真切地关心道:“起来!起来!直起腰板来!有什么事情是渡不过去?!不说也可以,没有人逼你!只要不再伤心就是好孩子。来,来,什么都不说了,吃饭。”
我抹掉了眼泪,把自己的身世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们。他们听后也唏嘘不已,特别是伯母,她对我的遭遇深表同情,也惹得她眼角湿润了。宛苑也侧过脸来:“原来你的遭遇这么凄惨啊。我先前还对你那样的,你不会怪我吧?”她一脸歉意地望着我。
我连忙说道:“不怪不怪!怎么会怪罪你呢?!你是那么的。。。。。。”
我话没有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便向宛苑及其家人打量而去。还好他们还沉浸在我的身世中,对刚才的无心之话并没有听在仔细。
晚饭过后,他们安置好了我的住处。一间独立的挺不错的房间,桌椅床凳一应俱全,虽然简陋了些,但对于我这样居无定所,没有家的人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我第一次感觉到家的氛围。
窗外明月当空,漫天星斗横溢。我因为太过兴奋,便出来走走,欣赏欣赏这难得的夜景。
这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晚风,枝叶轻轻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我也被这阵轻柔的晚风吹得倍感舒爽。便肘着栏杆细看夜空。不多时,我便感觉正欣赏夜空的好像不止我一个人,不远处分明还有另一人均匀的呼吸声。我侧头一望,原来真的不止我一人。离我两三丈的平行地方也有一人肘着脑袋望着天空。那不是别人,正是白天巧笑嫣然的宛苑。她此时一改白天的开朗性格,她居然也呆呆地、恬静地望着与我的同一片天景。
可能感觉到有人在望着她吧,她缓缓地将目光游离到这边,恰好两双眸子碰在一起。我首先收回了目光。她好像是发现了这里并不止她一个人,却也不说话,只是重新盯着原来的夜空位置。过了一会,还是她先开口了,不过眼神依然盯着夜空:“睡不着吗?也出来看星空。”
我小声地应允了下,“嗯”。
然后她又指着天空的一角:“你看,那颗怎么样?”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嗯!很高很亮的一颗啊。只是。。。。。。只是它与它遥相对应的不知道是哪一颗啊?!”
“想看吗?我也像看。。。。。。不然。。。。。。我们去看吧!这里看不到,外面总该可以的吧!”
说完她突然跳起来一脸兴奋地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将我拉到了大门的地方。
“嘘!我们轻轻地出去,轻轻地回。你说好吗?”她望着我的眼睛。
我立在那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鲁莽地随她而去。可是不等我犹豫,她已经打开门闩,然后拉着我的手轻轻地跨出两步,又将门虚掩好。拉着我的手向着星空的那一端跑去。
何惧望了望发黄的纸札,然后又翻了一页。
我真真切切地记得,那晚是她最开心的一晚。至此后我还没见过她那么兴奋的样子。
在一片野草坡地里,她被满群满群闪熠的流萤吸引住了。看着她活蹦乱跳着追赶那些飞舞的流萤,踩着皎洁的月光,其实她自己才是星空下漫舞的精灵。她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快乐,好像她从来没有那么快乐似的。我看着她像个孩子似地笑得天真浪漫,我也一摆半年多来的苦闷,嘴角轻轻地扬动了下。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感到身心已经从这个苦闷的世界离开了。这里与外界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因为这个世界的人都在沉睡,或者说这个世界的人全部短暂死亡。只有我们是活的。这个美丽的星空与星空底下的流萤,还有跳着舞的宛苑,这是我们的仙境。可是现实终归会回来的,就像拂晓过后晨曦依然会升起,逃也逃不掉。无法逃,也不能够逃。
宛苑似乎还没玩尽兴,她摇着我的手说,能不能不要回去。我滞了下,宛苑,说什么痴话呢?!怎能不回去,怎你能——其实我巴不得时间永远停留在今晚,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天亮。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哪怕你我都不愿意,我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太阳升起,然后落到院子里,然后刺痛我的眼睛。一连几个月我都滞在这个边陲村寨里。宛苑一家都知道我的身世遭遇,所以他们好言相劝要我留在这个村寨里。我真的不想流浪了。
所以我留了下来,但是总归不好意思就这样住在别人家里。然而我又没有什么能力能做点什么。最后我想到一项,我是个穷秀才,虽然当过几天不知道能否称得上的兵,而且也算亲身经历了战场,甚至都没杀过一个敌人。一旦不是兵了,我还是认为我只是个一无是处的穷酸秀才。就是这样一个混吃等死的穷酸秀才,他终于想到一个馊主意,他借一个土木房子,亲手开办了一个学堂。教书的先生就是他自己。与寨子里的寨主商量了下,让全寨的孩童每天都上这来,先生无偿免费教书,寨主当然乐意了,让孩子们都习得两个汉字,以后给下代取名也方便,出寨与人交易那更方便了,不用指手划脚的找中介人了。这事说办就办,第二天就有热情的村民领着自己的孩子来报到。临走时还三三两两地议论交谈,说是寨子终于能有出息了,孩子们长大以后终于可以出去见见世面了,也不用再怕言语不通了。其实出去还不如不出去呢!至少不会像外面的世界一样——人心狡诈。我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