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修齐迟迟没有开口,大家都在等着他的决定,良久,他点了点头,七姑婆笑了,笑的像个孩子一样,仿佛儿女对她生前所做的一切,她都忘了。
一个化为鬼魂的老人脸上的笑容比活着的人心还要让人为之颤动。
李正人拿出降灵录,将七姑婆的魂魄收纳其中,若是不这样,七姑婆的魂魄定然不稳,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她的儿女都那么对她了,你为何还要应承她,要我说,他们怎样,都是活该,都是报应!”
“我只是不忍心拒绝一个母亲的哀求。”
此话一出,整个侦探社都静了下来。
固然,七姑婆的儿女没有良心,将自己的母亲逼的走投无路,然而他们的母亲,却从未有一日真的怪过他们,因为她是一个母亲啊,每一个儿女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要她怎么割舍。
“那…我就去查查吧。”
“好。”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刚要起来换身衣服的李正人听到了这句诗,愣住了,而其他人都没有听到,只是奇怪怎么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怎么了?”
“你们没听到吗?”
“听到什么?”
“白居易的《长恨歌》,不是,我是说有人在念这首诗!”
《长恨歌》?
看着李正人如此笃定的眼神,虽然他们没听到,但是应该是李正人听到了什么,而他们却没有听到。
筱地,四周都安静的连呼吸都听得到,六人僵硬的回头,不知何时地上出现了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红毯,此时,那首《长恨歌》里的诗句,他们都听到了。
霓裳羽衣,后面的裙边拖的很长,梳着妃子发髻,面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简直就是国色天香,当这位绝代佳人出现在侦探社门口时,两边放的盆栽里的花,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李正人识得她,她便是上次在他们寻找王师傅踪迹之时误入的结界里的美人之一—杨玉环。
“她…莫不是杨玉环吧?”
楚潇湘小声嘀咕了一句,谁知道李正人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动作,眼前这位绝代佳人便是杨玉环喽,那她来做什么,突然到访有何贵干?
没让他们等太久,杨玉环率先开口了。
“上回你们闯了我的地方,因着苏陌的面子,没和你们计较,如今此事,你们不必插手,若是插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什么事?”
“你们正要做的事。”
难不成七姑婆口中的“娘娘”就是杨玉环,那杨玉环为何又要出手对付七姑婆的儿女呢,明明他们与杨玉环非亲非故。
阮修齐还想再问,哪里知道转眼间杨玉环就消失不见了。
六个人又一次坐下来合计。
“杨玉环是七姑婆口中的娘娘,那为什么杨玉环要对付七姑婆的儿女呢?”
“要不问问七姑婆…唉,可惜七姑婆神智不清,怎么问啊。”
“你怎么想?”
楚君颐看向沉默不语的阮修齐,阮修齐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杨玉环就是替七姑婆报仇呢,他抬眼盯着李正人,道:“有没有可能是七姑婆一直在供奉着杨玉环?”
“供奉杨玉环?!”
“可是一直以来供奉杨玉环的不是国外吗?”
“那还查不查?”
“查,查到底。”
毕竟已经答应了老人家,就不可能不让老人家瞑目,阮修齐决定从七姑婆为什么供奉杨玉环这条线索查起,七姑婆无缘无故的供奉杨玉环本身就很奇怪,那么多的神灵,偏偏要供奉一个什么功德都不见有的杨玉环,其中必有隐情。
离开侦探社的杨玉环,一步一步踏着谁也看不见的红毯向前走去,她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木镇沈家庄
七姑婆的灵堂上
老大沈旭嘴里噙着根烟坐在红木沙发椅上,翘着个二郎腿,今天老太婆那几亩地要是解决不了,他是绝不会让老太婆入土的。
整个灵堂,烟雾缭绕。
老二沈东亦是这个意思,他嘴里也吸着烟,今日那村长必须给个说法,那地分给谁,毕竟老太婆走的时候一句遗言也没说,那她几亩地怎么办,可值钱了呢。
老三沈耀倒是没吸烟,他只是低着头,从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老母亲自杀后,就没听见过他地声音,连争地争房子这种事儿,都是他家媳妇儿在吵的,可谓是寸步不让。
唯一的女儿沈秀跟弟弟一样一言不发,女婿冯达脸都吵红了,反正几个人谁也不让谁。
“哟,冯哥,不是我说,你一个女婿你争什么争,人家都说啊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都是外姓人了,还舔着脸跟我们争那几亩地,羞不羞啊你。”
“那三弟妹怎么也轮不到你啊,当初老太太是在你家被赶出来的,要不是你嫌弃老太太,老太太至于喝药自杀嘛,你还有脸说别人!”
“呵,又开始翻旧账是吧,行啊,大哥二哥,两位嫂子,我还是那句话,老太太的死,咱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那又如何,我和你大嫂又没对老太太做什么过分的事情,现在这邻里乡里的传出去的全是你们三家人做的好事,丢不丢人啊。”
“大哥,是,我们的事儿是传出去了,那你的事儿呢,谁说什么了,要不是你和大嫂对老太太闭门不见,老太太至于到我家老三这儿吗,你们呀,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闭门不见,每次说赡养老太太的事儿,是谁整天不见人影的,有本事你去养啊,去啊,不负责任,把那累赘丢给我们,自己可好,快活逍遥去了。”
“老三你管管你媳妇儿,身为一个男人哪儿能让女人当家!”
跪在奶奶灵前守孝的孩子们,看着自家父母的样子,又瞅瞅奶奶的遗照,摇了摇头,并且敢怒不敢言,就不能让奶奶安安心心的离开吗,这群大人为什么就不明白奶奶最想看到的是什么。
生病的老二媳妇儿正躺在七姑婆以前身子健朗时睡的房屋里,她在来祖屋时摔了一跤,到现在都起不了床,而她的丈夫,只顾着争老太太留下的几亩地,看都不来看自己一眼。
“小琴…小琴…小琴~”
什么声音?
“小琴~小琴啊,我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你来陪陪我吧~”
“谁啊,哪个老不死的,唉…啊~啊~啊—”
房屋里传出一声凄厉地尖叫声,灵堂上的争吵戛然而止,一群人冲进房屋里,一推开门,就看到瞪大了眼睛的老二媳妇儿一动不动的靠在墙上,老二上前摸了摸,发现没气儿了…
老二瞬间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