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不好了!”承宁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长影吃了一惊,还不等阻拦,已经听到身后颜回仙子被惊扰的声响。
艾颜回过头去,就看到承宁怀里抱着个大毛披风,跪在地上,一脸担忧。
“怎么了?”艾颜见承宁如此,心里便咯噔一跳。她自己好端端地立在这里作画,她的贴身女奴却慌张地跑来说“不好了”,那定然是魔尊那边有什么事情。
“奴婢去断风台给仙子取披风,正碰见一个小魔奴慌慌张张地跑来递话…说是魔尊殿下在常欲宫旧伤复发,几欲昏死,正急着唤仙子过去!”承宁着急地几乎要等不得苏祯叫起,便要起身去扶艾颜:“仙子,咱们快些去吧!”
果然是魔尊出了事,艾颜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她下意识地丢掉了画笔,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那里有魔尊脉血汩汩而流,仿佛这样感知到他的生命力,才能让她安心下来。
“嗯,”艾颜点点头,一边疾步向前拉住了承宁伸过来的手,一边对长影吩咐道:“我先去看看他,这画便先扔在这里吧,你留下安排安排。”
艾颜的画有时会连续画上很多天,把工具、颜料留在原地是常有的事。毕竟那些装着各色颜料的石罐子实在不好挪腾。
长影一边躬身应了,一边仍不放心道:“仙子先莫急。那旧伤总是奈何不了魔尊的…”
“嗯。”艾颜一边扶着承宁的手臂,一边匆匆从那些灌木丛中穿行而去。
长影望着艾颜的身影,不由暗暗感叹。
自从七年前,魔尊与颜回仙子从仙域回来,魔尊便受了伤。
魔尊并不是没有受过伤。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之时,他便受过几乎危及生命的重伤。然而,魔尊脉血天生便有自我修复之能,配合原渊的复原之力,魔尊的伤便一点点好了。可奇怪的是,这一次魔尊所受的伤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时好时坏,总也好不了。
刚回来那些时日,魔尊日日痛苦地不能自已,是仙子一直陪伴左右。
魔尊被这伤折磨了七年,每每发作之时,都十分痛苦,要仙子陪在身边才会好些。
看来这次定也十分难忍,不然也不会着人来唤仙子了。
不仅长影这样想,艾颜也是如此担心着。她一边脚下不停地往断风台赶去,一边问那个来传话的魔奴:“魔尊可昏厥过去了?”
“嗯。”那小魔奴眼生得很,战战兢兢也不大敢抬头直视艾颜,想来是魔尊情急之下随意唤来的使唤魔奴。
艾颜眉头紧皱,心中担忧更甚。
魔尊的这个伤,她最清楚,说是伤,倒不如说是一条虫。
那日,在尚清山,魔尊挟持着她向那阵法入口处飞去。她当时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吹过,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阵闪光迷了眼睛,然后魔尊大力将她推开。她再睁开眼,便看到魔尊受伤踉踉跄跄向那入口跌了进去。她当时想也不想紧追而入。
缩空血阵造就的时空罡风十分猛烈。但魔尊在她身上施了护体魔障,她一点都感知不到罡风的凶猛。
她顺着罡风的方向摸索着寻到出口,那时的出口已经缩至面盆大小。
是魔尊的伤已经使他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血阵,她钻出来之时,血阵的出口也刚好弥合。
她便看到魔尊躺在太元洞的地面上,昏迷不醒。
血阵之力渐渐弱了,那地面上蜿蜒的血线急速流动,魔尊脉血也一点一点地回到了魔尊的体内。
魔尊眼皮一动,终于醒了过来。
她以为他好了,却不想这才是一个开始。
自他那时醒过来之后,那伤便如同一个甩不掉的噩梦总是纠缠着他。
痛苦至极的时候,魔尊会发出猛兽一般的怒吼,整个涅山都仿佛随之而颤动。
她无所适从,只有默默守在他的身边。
原渊水能够抚平他体表的伤痕,她便一遍一遍得捧了原渊水为他擦洗。可原渊水却不能减轻他的痛。她便在他痛到冷汗淋淋的时候,为他擦掉那些汗珠,换掉湿透的衣衫。
直到有一次,在他痛到几欲昏厥的时候,她满面泪痕抱住了他,他便像那躁动的火焰忽然遇了水般渐渐冷却、渐渐熄灭了。
直到很多次之后,有原渊水拂过他的肌肤,她透过原渊水的光亮从他的皮肤底下看到了蠕动的虫体,他们才知他所中的并非是什么法术,而是有一只奇怪的虫子随那次偷袭钻入了他的体内。
或许,这条虫才是真正的偷袭。
以虫为术,她不懂,魔尊却知道。
他说或许是妖域的巫惑之术。
这巫惑之术如何能解,他却不知。
这条虫子有一种奇怪的生命力。它能在他的血肉之中存活,靠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为生。
它活跃的时候,便能幻化出千千万万条虫来,从他四肢开始吞噬他的血肉,顺着他血流的方向一路啃咬到心脏。这便是魔尊痛苦的原因。
然而,幸运的是,那些虫或许对他的心脏不感兴趣,总是停滞在心脏周围,并不啃食心脏。
若只是血肉,魔尊自然是死不了的。血肉可再生,何况是有着强大复制、衍生能力的魔尊脉血。那虫吃掉多少,魔尊的血肉便能再生多少。可是,若是心脏被吞噬了,任是真神也在劫难逃。
那虫活跃的时候,万分凶残,若不是魔尊强悍的再生能力,他的血肉恐怕会被掏空。
可说来更怪的是,每每艾颜在他的身边之时,那虫的活动能力便大大减少,甚至有时会停止啃食。
如同第一次,艾颜哭着抱住了魔尊,那虫便即刻停止了活动,千千万万条都化成一条,蠕动了几下便彷如睡着了般恢复了平静。
所以,在那之后,魔尊若是实在扛不住这痛苦时,便会来到艾颜的身边。
哪怕艾颜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陪着他,他也会好受很多。
这巫惑之术,魔域中人甚少有人知道,更没人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