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业寺的人其实并不多,这么闹了一阵,全寺上下都知道了顺皇子和余妃死在寺里的事情,人心惶惶的,一边搜查寺庙,一面焦躁的等待上头的指示。
然而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后宫那边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只有侍卫长派去后宫的两名侍卫回来了,一个道:“我去佛堂打听过了。我去的时候佛堂挺安静的,那里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余妃外出了,我说我有殿下的事情想报给余妃,她们才去通报,而后发现余妃不在佛堂里,佛堂里现在也乱成了一团,但我没敢说余妃在咱们这儿,就匆匆跑回来了。”
另一个道:“我跑去盘龙宫报信,盘龙宫现在没人主事,那里的人说皇上、皇后出宫的时候说了,宫里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先放着,待他们回来后再处置,所以盘龙宫的人暂时让我们维持现场,封锁消息。”
“那板子公公呢,找到了吗?”侍卫长急道,“如果能找到板子公公,至少事情会明朗许多。”
“没找到。”那名侍卫道,“盘龙宫的人说老板子公公这两日染了风寒,今晚天没黑就离开了盘龙宫,说是去太医院取药去了,我跟太医院不熟,也不好去太医院打探。”
“那你就这样回来了?”侍卫长怒道,“你就不知道多找几家主子问问?至少咱们得让那些主子们知道咱们禀报了,努力了,真不是咱们不处理案子,而是主子们都不在,咱们处理不了!”
“我又去了凤栖宫禀报这事。”那名侍卫赶紧又道,“凤栖宫的人也这么说,我想既然皇上皇后宫里的人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只能等皇上皇后回来,再听从上头的安排呗。”
侍卫长沉默片刻后,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说?”
众侍卫面面相觑,而后有人低声道:“就咱们这身份,敢做什么?那就等皇上和皇后回来再说呗。”
其他人纷纷点头。
“但这么大的事情,是不是应该立刻派人去通报皇上?我是说直接派人去皇上那边。”有人不安的道,“咱们也是皇上指派过来保护殿下的,按理说,殿下出了事情,咱们应该立刻禀报皇上才是。”
“蠢啊!”有人拍他的脑门,“皇上现在在皇陵,怎么去?都这么晚了,怎么出城?出了城……出了城你知道皇陵在哪里,有多远么?就算你连夜赶到皇陵,恐怕天也亮了,那还不如在这里等皇上回来。”
“最重要的一点是,”有年长的侍卫道,“皇上待的地方可是皇陵,皇上在祭祖呢,咱们跑到皇陵那边说这种事情……恐怕很不吉利吧?而且余妃又是这样的身份……”
众侍卫明白他的意思,纷纷点头。
余妃不仅出身低贱,不被整个皇室放在眼里,死了应该是进不了皇陵的,而且现在还是带罪之身,把她的死讯带去皇陵,感觉有点小题大做和招皇亲国戚们不悦了。
说穿了,就是连他们都觉得余妃没什么地位,她死亡的事情还没有大到能够让他们连夜出城赶去皇陵通报的程度,哪怕余妃眼下得宠,也不能说明余妃就翻身了。
侍卫长又想了想,叹气:“那咱们就继续封锁寺庙,看好现场,等着皇上皇后的指示了,不过,死了一位妃子和一位皇子,咱们只怕都逃不过了……”
众侍卫一时间又沉默了。
“哎,反正时间很多,咱们再对对供词?”有人出主意,“余妃是板子公公带来的,余妃与顺殿下关在屋里吃饭,不让任何人靠近,然后两人中毒死了,而板子公公却不见了踪影,这事不管我怎么看,都不是咱们的责任啊……”
“就是……”其他人又纷纷附和。
而后,一群人就又商量起如何撇清责任。
与此同时,潜伏在经业寺的唐临风的眼线们也暗中凑到一起,商量起这事来:“怎么办,上头让我们保护千小顺,结果他就这么死了,咱们要如何交差?”
“还能怎么交差?赶紧把消息报上去,让上头有所准备。”
“深更半夜的,寺庙也封锁了,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再说了,咱们的大主子眼下都在镇海,估计忙得不行了,就算咱们把消息传出去,多久才能传到他们的耳里?”
“你是我们几个的头,那你说怎么办?”
“寺庙已经封锁了,任何人都不能踏出一步,这些侍卫又全是皇上派来的,以咱们的身份,若有什么轻举妄动,只怕会被盯上,所以咱们暂且还是按兵不动,明日再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另外,事已至此,咱们也救不回人了,至少得想办法查明是什么人干的。明日皇上回来之后一定会派人调查此事,你们都给我想想办法,务必打探到一些消息,报给上头,也许上头看我们还有一点用,不会摘了我们的脑袋……”
……
整个经业寺人心惶惶,而在经业寺外,盘龙宫和凤栖宫那么多人知道余妃母子死亡的事情之后也议论纷纷,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整个后宫很快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只是,余妃母子的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或者说这事对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意外,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事儿,不必大惊小怪。
这一夜,余妃母子的死不过死水微澜,引不起大的动荡。
接着,长夜过去,白昼来临,一早开始又是春雨绵绵,宫里宫外到处朦胧一片。
“唉,”守在千小顺屋里的一群侍卫吃着馒头,看着被他们调整为“趴在桌面上”的两具尸体,叹气,“幸好天气还有点冷,不然这尸体要是发臭了,呕恶……”
“不许乱说。”侍卫长斥喝他们,“皇上宠爱的妃子和唯一的儿子死在这里,你们还笑得出来?还是想想如何保住脑袋吧。”
“咱们不是笑得出来,咱们不是苦中作笑么?”
“是啊,现在不笑,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笑了……”
侍卫长噎了一下,半晌后才道:“皇上应该快回宫了,你们记得昨夜讨论出来的供词,想办法保住自己的脑袋罢。”
于是一群人又不吭声了。
在漫长而又令人煎熬的等待中,临近中午的时候,皇帝的车马终于出现在皇宫大门,千梦同坐在步辇里,看着皇宫的风景,长长的叹气:“呼,终于回来了……”
皇陵那地方真的不好玩,吃的住的用的虽然都是从宫里带过去,但用起来就是没那么好用,害得他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而且老祖宗们的陵墓就是在附近,他感觉他时时在被祖宗们盯着,压力好大。
所以,他早早的就醒了,然后各种犯病似的咳嗽、犯困、精神不振,皇后便以保重龙体为由,让他先回来,她则留在皇陵主持后面的仪式。
“皇上——”离盘龙宫还有颇长一段路呢,一名守在路边的太监就匆匆跑过来,跟在步辇边上,一边擦汗一边道,“奴才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千梦同打着呵欠:“说。”
太监道:“经业寺的侍卫昨夜来盘龙宫通报,说顺皇子和余妃中毒身亡……”
千梦同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谁和谁死了?”
“皇上,待在经业寺的顺皇子和待在佛堂的余妃双双中毒身亡了……”
“哦……”千梦同只觉得咽喉里一口气提不上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