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沈洛禾想到了很多,父母和大量昂贵金属消失在几场、祖爷那间被封闭的地下室、照片中没有祖奶和奶奶的痕迹,还有祖爷年轻时和她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
也是这一夜,在不知不觉陷入睡梦时,她做了太多的梦,包括五岁前模糊的记忆,一点一点自梦中涌现了出来,连一周岁时,抓周把所有物件揽在怀中冲家人笑的灿烂的细节,都在她面前展现的清清楚楚。
清晨,随着手机闹铃响起,沈洛禾腾地睁开眼,黑如夜空的眸子没有半分迷惘,瞳孔深处竟是带出了点点的紫色,神情更是有种不似人类该有的冰冷。只一闪而逝,仿佛如梦初醒,床上的少女打了个哈欠,一切若时间冻结般的寂静便被打破了。
沈洛禾揉了下额头,随着很多模糊的记忆回归,她清晰的记起,当年自己不是在医院出生,或者说,她有意识起,就是祖爷抱着她,站在一旁的父母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根本不像见到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而身处的环境是一间银色房间,没有任何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碍于视角有限,能‘看到’的并不多。
那时,她还是婴儿,唯一对她睁眼看见世界而感到开心的,只有祖爷和爷爷。
想到爷爷,沈洛禾没有别的感觉,他就是一个很纯粹的平凡人,性格懦弱,对祖爷十分的信服和依赖。也是祖爷,轰他跟儿孙到城中住,不喜欢他磨磨唧唧宅家的行为。
对爷爷的记忆非常单薄,老人家或许是被自己父亲嫌恶的态度伤了,晚年时期终于感悟到大好山河的美好,成天跟他那对忙碌的儿女一样,飘来飘去,当然,他是去旅游,另外两人据说是出差。
她小的时候,一口母乳都没有喝过,仔细想想,饱腹饮品那味道,似乎也不太像奶粉。
简直细思极恐!
沈洛禾抹了把脸,进入卫生间冲澡洗漱,将晚上做梦冒出的冷汗全部冲洗下去。
当了二十多年的普通人,忽然一夜之间,身份有了疑点,她都不知道满腔心思和谁诉!
直到与周鹤东约在餐馆吃饭时,她才恍惚的回了神,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要出国留学?”
“是呀,马上动身,准备到国外考研。”周鹤东笑吟吟的点头。
沈洛禾举了个拇指,“不错呀小伙子,有冲劲!”
周鹤东嘿嘿哈哈的接受了这个评价,惋惜道,“其实我挺奇怪的,你中学时学习那么好,怎么高中非要上私立?并不是说私立不好,是你选的那家不太好!”否则家中出事,她也不会在求职中四处碰壁,毕竟能上什么等级的大学全看高中这个分水岭。
“不是我选的。”沈洛禾垂眸,喝了口饮料,淡淡的说:“那时候我祖爷刚没,父母见我伤心,直接花钱让我进了那所学校。也是他们时常劝我不用太努力,祖爷只想让我开开心心的,我只要快乐的享受生活,祖爷在天之灵才会感到高兴!况且家中有钱,没必要苦了我这个孩子。”十几岁的年龄,对于父母的信赖不是常人可比的,因为长期和父母不能相聚,沈洛禾以为这就是他们爱她的方式,后来被现实教做人,才幡然醒悟。
所以她会督促餐馆中的孩子好好学习,学到手的,才是自己的。
周鹤东啧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关系好,也不该随意评判他人父母。只是不能说沈家父母的话不对,但怎么那么别扭!尤其是沈家出事,这对父母掉头就跑的行为更是凸显了一种违和感。
把自己孩子宠成小公主、小王子的很多,可真没有事到临头,将孩子推出去背锅的。他经常吐槽他家老爷子是坑儿子的一把高手,可他出国还是他家老爷子资助的学费。
沈家父母,明显是为了把沈洛禾养废了,方便坑呀!
周鹤东都明白的道理,沈洛禾又怎么会想不通。
可惜,之前渴望亲情,被很多似是而非的父母式甜言蜜语误导,蒙蔽了双眼,好在为时不晚。
其实严格说来,落到背负债务,却无能力为的地步,怪不得别人。是她自己不努力,高中三年不知落了多少课,父母替她报个出国游的团,她就经受不住诱惑,以为在国外有机会和父母见一面,久而久之,竟然变得贪玩,心都收不回来了。
十五岁呀!人生有几个十五岁!
和周鹤东分别,沈洛禾回家时,特意拐弯去找了一趟老村长,询问她奶奶的事情。
老村长想了半天,不知是年纪大还是别的什么,最后犹犹豫豫不确定的说:“你奶生下你爸,难产死了。你奶好像是孤儿,那个年代,无父无母太正常了。”
“爸,我怎么记得沈叔没结婚?”老村长的儿子听了一耳朵,插嘴道。
老村长呸了他儿子一口,“胡咧咧,你沈叔没结婚,胖丫她爸从哪儿来的?”
“不是和胖丫她妈都是从孤儿院领养的吗?”
沈洛禾返回老宅时,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因为记忆有了差错,老村长倔强的认为自己的没有问题,所以叫了不少吃完饭在外面遛弯的老人求证。
结果,沈洛禾得到了两份答案,一份是奶奶难产而亡,一份是父母是被领养的孤儿。
有了梦中的记忆,她现在无疑更相信第二个答案,甚至怀疑是不是祖爷用了什么非常规手段,让那对夫妻无法生下亲生骨血,以至于才那么痛恨自己这个占了他们孩子身份的外人!
说实话,若真是如此,她可以理解他们的行为,但却又无法不伤心难过。毕竟二十年的爸妈不是白叫的,怎么会没有一丝期盼和情分。
可是莫名的,沈洛禾又没有想象中那么伤心,更多的竟然是一种不真实感,精神极度疲惫,睡下后,愣是一夜无梦。
等到再次醒来,沈洛禾连所剩不多的恍惚都没了,不用说伤心了。或许是几个月前,已经接受了现实,抗打击能力层层提升,天一亮,什么郁结之气全部消散,又是干劲满满的一天。
这世界谁离了谁不能活!爱情亲情友情不都是如此!
沈洛禾并没有发现,她眸中深藏的紫色越加的深邃了,神色也越加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