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誉尴尬地赔了个笑脸道:“老丈海涵,小可路经此地,错过了宿头,所以……”老翁冷冷地截断了司南誉的话头道:“这女的是你什么人?”
“朋友!”
“怎么回事?”
“她……有病在身!”
“有病,不对吧?她身上有血……”
“哦!这……她是受了伤。”
“你们只管歇着吧,不要紧,老汉得去下网了。”
“多谢老丈!”
老翁转身,解缆下舟而去。司南誉松了一口大气,目光望向“玉琶妖姬”,只见她手脚动弹了数下,口唇张合,似乎想说话,赶紧趋近床边,轻唤道:“柳姑娘,柳姑娘……”“玉琶妖姬”发出梦呓般的声音:“我……死了么?”微弱得像蚊子叫。司南誉坐了下去.激声道:“柳姑娘,你没有死,在下……已经请人去求医了。”“玉琶妖姬”眼皮一阵抖动,张了开来,失神的双眼停在司南誉面上,久久,才吐出声音道:“你……你是白儒?”
“是的!”
“琵……琵琶……”
“琵琶怎么样?”
“里面……有药……”
司南誉心头一震,急声道:“琵琶里有药?”“玉琶妖姬”虚弱的地道:“是的,有药……师门特制的……圣丹!”司南誉不由傻了眼,他怎么也想不到琵琶里会藏有伤药,琵琶已被“无胆书生”带走作为信物,此刻人已在数十里之外,追也追不问来,这该如何是好!万一她因此不治,这是谁的罪过?“玉琶妖姬”似已觉察情况有异,费力地又道:“琵琶……失落了么?”司南誉苦着脸道:“在下见姑娘伤势极重,束手无策,幸好友人不期而来.所以……托友人去向令师求教,把琵琶带走作为信物,这……”“玉琶妖姬”苍白的口唇一阵抖动,闭了闭眼,道:“糟了,家师……业已仙去……”像挨了一记闷棍,司南誉全身—颤,栗声道:“令师已经过世了?”
“是的!”
“这……这便如何是好,敝友要四天才能回转……”
“四……天?”
“是的,姑娘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挨不了四天,心脉受损太重,我……算了,这是命……我不怪你,这是什么地方?”
“唐河边一间鱼寮。”
“玉琶妖姬”喘息了片刻,幽凄地道:“你愿意陪伴我……到最后一刻么?”司南誉心思陷入狂乱,他不能眼看她死,但又无法救她,脱口大叫道:“柳姑娘,在下……不计—切代价,一定要让你活下去!”俊面一阵抽扭,又黯然接下去,道:“你能的,一定能等到敝友回头。”
“不……我知道,我……熬不到一天!”
“在下能以内元助姑娘……”
“不成,我……无法导引外力,心脉受震动……会断。”
“这……柳姑娘,在下将抱愧终身。”
“不要自责,这是……命运!”
“要不是为了救在下。姑娘不会如此……”
“命运,我当时……”不该封你穴道,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无法适时解你禁制,我以为……你已不幸,错……该是我。”
“姑娘……”
“你……吝啬改个……称呼么?”
司南誉眼圈一红,握住—双玉手,激颤地道:“香娥,娥妹,我……”失神的眸子闪出了—丝喜悦的光影,失色的玉靥浮起了一抹微笑,在平时,这是充满媚力的笑,而现在,却凄凉无比。“玉琶妖姬”努力振作道:“珏哥,我……希望……能安息在你的怀中,我……没有怨愤,我很满足,我……从没爱过人,也没被人真正爱过,因为……我是妖姬,说,你爱我,让我把这句话……带进坟墓!”司南誉真想大哭一场。蓦在此刻,—条娇俏人影出现身前。司南誉抬头一看,窒住了,来的竟然会是妻子邱忆凤,只是她面笼严霜,眸子里尽是恨芒。她怎会来到这里?邱忆凤咬牙切齿地道:“司南誉,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卑贱无耻的小人,你……不要脸!”司南誉放开“玉琶妖姬”的手,缓缓站起身来,硬着头皮道:“忆凤,别说得太过分!”邱忆风激动得花枝乱颤,厉声道:“怎么?要我恭维你,说你是风流武士,说你是……”
“忆凤……”
“我恨你,恨你!”
“你去恨吧!”
“我先毙了这不要脸的贱人……”
“忆凤,你不能……”
“你心疼,你舍不得她死?”纤掌扬了起来。司南誉急气交加,狂声道:“你不能碰她!”邱忆凤娇喘着道:“你杀了我才能阻止!”“玉琶妖姬”在受侵扰之下,又晕了过去。司南誉咬着牙道:“她因我而受重伤,她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管。”
“用你的身体报答她?”
“随你怎么说!”
“你承认我是你妻子么?”
“我没否认!”
“那你如何交代?”
“那是以后的事,目前我要救人。”
“我要你现在交代!”
“办不到!”
“好!”纤掌击向不省人事的“玉琶妖姬”。“玉琶妖姬”此刻别说承受—击,—个指头就可要她的命,毫无考虑的余地,司南誉横身遮护。“砰”地—声,邱忆凤的—掌印在了司南誉的前胸,身躯后仰,几乎栽在“玉琶妖姬”身上,他咬牙硬扭回来,口角溢出了鲜血。邱忆凤狂叫道:“你不惜以生命来维护这不要脸的女人?”司南誉一抹口边血渍,暴睁星目道:“不要逼我!”
“怎么,你……难道要杀我?”
“我不许你伤害她。”
“你爱她这样深?”
“这是道义,我是人,有人性,我不能眼看她因我而死。”
三条人影同时出现,—个是那老渔翁,另两个是邱忆凤的侍婢。司南誉心中—动,这老翁到底是什么来路?老翁开了口:“少门主,别太激动,有话照理谈!”邱忆凤红着眼道:“韩长老,您作见证,我要这不义的人交代明白。”司南誉骇然,想不到这老翁是三才门八大长老之—的韩世伟,他是听说过,没见过本人,三才门的确够诡秘。韩世伟目射奇芒.逼视着司南誉道:“姑爷,你这样做……合适么?”司南誉喘口气,道:“韩长老,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是不得已。”邱忆凤铁青着粉腮道:“司南誉,你对我怎么交代?说,一句话就够了。”司南誉勾起了心中的隐痛,寒声道:“对宁坠儿你又如何交代?”邱忆凤怔了怔,厉声道:“你还忘不了宁坠儿?”
“当然忘不了,我跟她拜过花堂。
“你……”
“你回去问你爹好了,你娘是怎么死的。”
邱忆凤震惊莫名,连退三步,历叫道:“司南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司南誉冷森森地道:“问令尊大人,他会给你满意的答复。”二侍婢愕然木立。她俩插不上嘴,也不明白内情。邱忆凤粉腮变了形,猛一跺脚,转身奔去,二侍婢立即相随,姓韩的长老仍留在原地,老脸沉重无比。司南誉摇摇头.转身探视“玉琶妖姬”,只见她双眸紧闭,眼角噙着两粒泪珠,不知是仍然昏迷,还是已经苏醒了,司南誉深深吸了口气,低唤道:“香娥!”“玉琶妖姬”徐徐睁开眼,又闭上,梦呓般地道:“我……感觉不成了,气……提不起来。”司南誉心头一惨,道:“香娥,你必须要振作,你不能……”他说不下去了,此刻,他唯一想到的是她的生死,别的全抛开了。韩世伟悠悠地道:“姑爷,你真的要抛弃少门主?”司南誉抬头道:“韩长老,这个问题应该由门主来回答。”说完目光又回到“玉琶妖姬”身上,心头烦乱不堪。韩世伟又道:“姑爷,夫妻份列五伦,盼你能慎重其事。”司南誉何尝不知道,他并非薄情寡义的人,只是“金凤女”含恨以殁,宁坠儿终身被误,三才门主以令人齿冷的手段促成这桩婚事,他义愤难平,也忘不了。所以才采取这种态度,究其实,邱忆凤没有错,她可也算是个不幸的女人,当下冷声道:“长老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么?”韩世伟期期地道:“这个……老夫……”司南誉从鼻孔里吹了口气,道:“那就请不必多言。”突地,韩世伟用手遥遥一指,道:“有人来了,是江湖人物!”司南誉心中一动,挪步向前,朝外望去,只见数条人影正沿小路向这边走来,肩挑背负,像是乘墟赶集的小买卖人,不由脱口:“长老怎知对方是江湖人?”韩世伟手抚白须,道:“这错不了的,现在五里范围之内尽是对方的人,可能有所图谋。”心念一转,司南誉明白了,三才门长老韩世伟在此地扮渔翁,不用说。三才门在此地设有秘密舵坛,他定是得到手下的讯号,看来人的装束,十有九是神剑帮的密探,在搜寻自己和“玉琶妖姬”的下落,“玉琶妖姬受不得干扰,可不能让对方接近,心念之中。当机立断,目注韩世伟道:“长老能代为照顾这位姑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