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琶妖姬”默默地凝注了司南誉半晌,幽幽地道:“誉哥,相识何必再相逢,三年来,我想忘掉你,但办不到,我希望把过去剪不断的一丝情愫深埋在心底,不愿跟你见面,可是……偏偏你又出现了,你是怎么来到此地的?”司南誉心弦连颤,但现实冲淡了他的感受,反问道:“我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誉琶妖姬”苦苦一笑道:“我是个孤女,师父谢世之后,我成了断梗飘萍,但又厌倦了江湖生涯,所以……才来投靠族兄,暂作枝栖!”冷冷—笑,司南誉道:“是这样吗?”“玉琶妖姬”发觉司南誉神色不对,皱起眉头道:“誉哥,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是有心事!”
“能告诉我么?”
“我倒是希望你能告诉我。”
“这……什么意思?”
“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此地的掌舵人?”
“玉琶妖姬”一震,茫然道:“掌舵人……我不懂你的意思?”司南誉喘了口气,道:“香娥,为什么要骗我呢?”
“什么……骗你?”
“你什么时候加入三才门的?”
“三才门?我更不懂了!”
“此地分明是三才门的秘舵之一……”
“这从何说起?”
“我以前来过,负责是赵二先生夫妇。”
“玉琶妖姬”惊愕万状地望着司南誉道:“我那族兄柳昆山并非江湖人,他不会武,两年前,他从姓姜的手里买下了这爿绸布庄连同里院,根本没听说什么赵二先生夫妇……”司南誉—瞬不瞬地望着对方,似要看彻她的内心,迟疑地道:“真的是这样?”
“我为什么要骗你?”
“这……莫非三才门已经撤销了这分舵?”似在自语。
“说半天,原来此地曾是三才门的秘舵?”
“香娥,你曾托‘无胆书生’传讯警告我,有人要迫我出江湖?”
“不错,我不想去搅扰你的家庭,所以才托他传信。”
“你哪来的消息?”
“无意中听到的!”
“对方是何许人物?”
“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披发头陀……”
“披发头陀?”
“是的,你认识他?”
“不认识,对方怎会提到我?”
“玉琶妖姬”想了想,道:“算来是半个月前的事了,那天晚上。我从一座庙外经过,见有夜行人入庙,一时好奇跟了去,见那头陀跟一个白发老人在低声交谈,只听清楚了—句话,是那白发老人说的,他说……只有迫使白儒重出江湖,是最上之策,那头陀功力造诣不赖,竟然发现有人窃听,我只好溜走。”
司南誉站起身来,激动地道:“知道白发老人的来历么?”“玉琶妖姬”摇头道:“不知道,从没在江湖道上见过。”司南誉陷入沉思,心想:“三才门的长老都是古稀以上的年纪,如果那白发老人是长老之一,那披发头陀可能就是三才门主乔装,以掩人耳目。”心念之中,沉声道:“那庙在什么地方?”
“新野城外!”
“新野……嗯!我马上动身去……”
“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南誉考虑至再,终于把爱儿玉郎失踪的事说了出来。“玉琶妖姬”变色起身道:“有这等事,对方的目的何在?”司南誉咬牙道:“我就是要澄清这一点。”“玉琶妖姬”道:“听你的口气,似乎牵涉到三才门?”司南誉脱口道:“我怀疑是三才门主所为。”“玉琶妖姬”眸光一闪,道:“为什么?”司南誉话已出口,无法收回,但他不愿抖露妻子李忆凤的家事,心念一转,道:“香娥,我只是怀疑而已,目前还不能断定,三才门是一个秘密门户,不容人谈论该门的事,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我们最好不谈。”“玉琶妖姬”道:“我也曾耳闻有这么个神秘门户,你方才说,此地原来是对方的一处秘舵?”
“是的!”
“为什么会出卖呢?”
“也许为了保持神秘!”心里说,心里却在想:“自己知道不少该门的内情,说不定撤销这分舵是为了自己,这—来自己的行动计划就必须改弦更张了,三才门主到底是什么恶毒居心,毁了‘金凤女’一家还不够么?”
“玉琶妖姬”道:“誉哥,你宽坐片刻,我去要人准备酒菜。”司南誉忙道:“不必了,我马上告辞!”“玉琶妖姬”想了想,道:“好,我跟你一道去!”司南誉心中一动,道:“你要跟我一道去?”“玉琶妖姬”黯然道:“怎么,你……不喜欢我跟你同行?”司南誉期期地道:“不,我不是……这意思!”
“玉琶妖姬”幽凄地道:“誉哥,我……只是想为你的事尽一分力,没有别的用心,你……有了家庭,我不会破坏你的幸福家庭,这些年来,我等于是弃绝了江湖……”司南誉不由为之惘然,人不能太无情,过去,他以为她是个任性的女子,但事实证明他的看法错误,她是个真正懂得情,而不能自制的女子,点点头道:“好吧,你收拾一下,我们就上路。”“玉琶妖姬”转身入房,不久,原装而出,只头上加包了一块青绢,平里抱了个布囊,不用说,那是琵琶,这风韵,较之从前红缎裹身大不相同。辞别了她的族兄柳昆山,双双上道。第二天晌午,来到新野。只这短短数日工夫,白儒复现的消息业已传了开来,茶楼酒肆,一般江湖客都在谈沦这件新闻,但实际上知道他真面目的人并不多,所以绘声绘影,把司南誉形容成了神化的人物。
为了避免招摇,司南誉与“玉琶妖姬”投了个鸡毛小店住下。依照司南誉了解,三才门的人活动都在晚上,所以他坚持入夜以后再开始行动。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在“玉琶妖姬”的引导下,奔向预定地点。月黑风高,两人一溜烟来到庙门前,“玉琶妖姬”突地手指天灯杆栗呼道:“那是什么东西?”司南誉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头皮发了炸。
天灯杆上,赫然高吊着—个女子。离地面约有丈许高下,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可以看出这女子花信年华,衣着也很入时,司南誉栗声道:“这女子是寻短见的么?”“玉琶妖姬”道:“不是!”司南誉一怔神,道:“你怎知道不是自尽的?”“玉琶妖姬”道:“道理很简单,悬吊的高度离地有丈多,普通女子上不去,而且死者跟不突,舌不吐,根本不是自寻短见的。”司南誉倒很佩服她的阅历与见解,期期地道:“不知道……还有没有救?”“玉琶妖姬”不假思索地道:“没救了!”司南誉又是一怔,道:“你又知道?”“玉琶妖姬”笑笑道:“既不是自尽,便是他杀,她是死后才被吊上去的。”极合情理,司南誉无言反驳,眉头一紧,道:“这女人死得奇怪,定与庙里人有关,我们先进庙去查个明白,回头再处理这女尸。”
“玉琶妖姬”应了一声,与司南誉双双越墙入庙,庙里一片漆黑,只大佛殿佛龛前点了盏油灯,昏昏的光焰使庙院显得更加阴森。司南誉摆了摆头,快速地掠人大殿。殿内空荡荡地不见人影,佛前有灯,有香篆,看来住持的和尚已做完了晚课,司南誉目光四下一阵扫瞄之后,道:“我们搜!”两人把前后殿、禅房、香积厨全搜了一遍,奇怪,无人迹,两人又踅回前院,“玉琶妖姬”开口道:“对方可能回避了!”司南誉有些牙痒痒地,沉声道:“殿里有香灯,庙外吊着死人,显然事情不简单,对了,上次你发现头陀与白发老人时,是否还有别的人在场?”
“没有,就只那么两个。”
“头陀不会是住持吧?”
“那可就不知道了!”
“怎么办呢?”
“总得想办法迫对方现身……”
蓦在此刻,庙门方向突然传来—声阴森的冷笑。司南誉心中—动,连想都不想,便闪电般弹身扑出庙外,“玉琶妖姬”也跟着掠出。依然不见人影,那女尸仍高吊在原处。司南誉发话道:“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么,有种就现身出来!”没有丝毫反应。“玉琶妖姬”加上一句道:“如果是能见人的话,就不会藏头露尾了。”还是没有反应,司南誉飞上庙门顶,四下张望,庙四周有不少树木,如有人藏身在暗影中,的确不容易发现。
“玉琶妖姬”解下天灯杆上的女尸,放落地面,突地惊叫出声。司南誉扑回原地,一看,也吃惊不小,女尸胸前赫然有块布条,三个怵目惊心的红字:“讨债人”。无疑地这是仇杀,“讨债人”是谁?司南誉愕住了,如果这仇杀与三才门有关,则死者是谁?所讨何债?“玉琶妖姬”有些激动地道:“讨债人,这怎么回事?……可能就是刚才发冷笑的人。”事情变成了扑朔迷离,使人揣不透其中端倪,司南誉心想:“披发头陀,与白发老人在庙里密谈,是半月前事,也许与今晚的事风马牛不相及,如果能找出这庙的住持,便可追出真相……”心念—转,道:“香娥,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