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老者冷冷地道:“也许‘讨债人’有他如此做的道理,老夫是局外人,不便论断。”司南誉愤愤地道:“什么道理,从双方的口气,可以判定‘讨债人’是百花会主从前的面首之一,遭弃成仇之后,以此作为报复手段,双方都是武林败类,虎狼互残,根本没有什么是非可言。”青袍老者默然了片刻,道:“事不干己,老夫得走了,后会有期!”说完,疾闪而逝。司南誉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喃喃地道:“又是一个邪门人物。”他又踅到“玉琶妖姬”坟前,一看,不由愤极欲狂,墓碑不知何时被震成了一堆碎石,不用说,这是百花会主的杰作,指天誓日道:“我不把百花会主及一干妖孽诛绝,誓不为人。”含恨中,重新以剑削石为碑,照原志刻上,后面加,—行小字:“擅犯此墓者死。”放着仇人就在山中,反而回避,那要替“玉琶妖姬”报仇,岂非奢谈?机会在哪里,不去找,哪来的机会?于是,司南誉重下决心,驰下峰去。
在峰壑间盲目奔行了一阵,眼前来到—个幽森的谷口,想了想,他走了进去,没有预定的目的,只是乱闯,他希望能与百花会主单独遭遇,再拼生死。浓葫蔽天,怪石峥嵘,落叶积层不知有多厚,淙淙流泉从石缝间滑过,隐现无常,这是个亘古无人迹的原始幽谷。突地,司南誉发现苔藓密布的怪石间,隐伏着—个人,不由心中一动,立即掣剑在手,悄然迫上前去,到了八尺之处,出声喝问道:“什么人?”没有反应,那人连动都不动一下,不由大感狐疑,戒备着再向前迫近数步,剑指对方心窝,仔细一看,倒抽了—口凉气,剑指处赫然是块白布条,三个刺目血字“讨债人”。是具尸体,被“讨债人”所杀,不用问也知道是奉命搜索的百花会高手之一,太惊人了,“讨债人”的行动的确是神出鬼没,在这多高手搜捕之下,他一样能找到机会杀人。对方是数人—拨儿,死者是落了单么?应该不会!心念未已,谷中隐隐传出搏击的声音,司南誉心头一紧,循声前进。谷底,林木中有块稍为平坦的岩石地,两条人影进退闪跃,正做殊死之争,一个是员外装束的“讨债人”,另一个赫然是红黑双妖之中的“红妖”。“红妖”掌如涂血,“讨债人”掌呈玄玉,交击之间,发出阵阵如击败革之声,劲气回动成漩,看样子双方势均力敌,而所施展的都是奇绝武林的掌功,如换了普通高手,是难当一击的。青袍老者说得不错,双妖的功力,差不多可与百花会主相等。司南誉遥遥隐身作壁上观,“讨债人”的行事也属可杀之流,谁杀死谁都一样,反正武林中少一个祸害,他不拟现在插手,不过,如果“红妖”得逞的话,他便不会放过,等于是折百花会主的羽翼。恶斗继续,“讨债人”逐渐失去主动,守多攻少。可以预见,“讨债人”最多能再挺五十招。打斗之激烈,双方功力之高,堪称惊世骇俗,可惜此地无人欣赏。又是十几个照面过去,“讨债人”已呈不支之势,险象环生。暴喝挟闷哼以俱起,“红妖”不知用的什么手法,把“讨债人”震得倒跄了七八尺,司南誉心弦为之一颤。“红妖”磔磔一声怪笑,狞声道:“讨债人,纳命来尸血红的手掌一翻,隔空劈去。“讨债人”朝右方疾闪,“红妖”似算准他闪避的方向,左掌跟着劈出,右掌是虚招,左掌才吐出劲道,后发先至,两个动作浑如一式。“砰”地一声,闷哼再传,“讨债人”身躯倒泻,被树身挡住。“红妖”阴恻恻地道:“讨债人,你的心定然与众不同,当属天下第一美味,嘿嘿……”“红黑双妖”嗜食人心,果然不虚。“红妖”举步前迫。蓦在此刻,“讨债人”突地探怀取出一个梭形的东西,约有尺长,粗可盈握,两端尖细,扬了起来,阴声道:“我要你这老妖骨化飞灰!”“红妖”厉叫一声:“天雷梭!”身形闪电般拔空而起,直上林梢,“讨债人”的“天雷梭”没出手。司南誉连意念都不曾转,出自本能地电射升空,“红妖”刚刚在树梢隐住身形,司南誉已撮空而至,白影借树枝弹力凌空一旋,如涛掌力罩身劈去。猝然之变,在心理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应变是相当困难的,因为是身在空中,不易借力,他一心躲“讨债人”的“天雷梭”,想不到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口里才惊呼出一个“白”字,掌风已裂空卷到,当然,这类成了气候的不世出高手,仍有其不可轻视之处,一个倒翻,采飞燕掠波之势,双臂平仲,头下脚上,朝地面掠去,像一只火红的巨鸟。司南誉的一掌落了空,人跟着泻落。“讨债人”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天雷梭”照定红影落处掷去。一声撕空暴响,夹着一声惨哼,红影连打三个翻腾,落到乱石之间,红袍百孔千疮,零丝片挂,血流满面,全身一色。“讨债人”弹身疾扑。“红妖”换了一个位置,重伤之下,身法仍十分利落。司南誉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红妖”猛弹身,朝谷外逸去。“讨债人”衔尾急追。司南誉正要跟踪追去,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叫唤:“展烽!”司南誉意外地吃了一惊,目光四扫,不见人。声音再告传来:“展烽!”这下司南誉可发现了,在石坪后约莫两丈的地方,露出了女人的裙角,他一个箭步窜了过去,目光扫处,不由面热心跳,全身发麻。石后,躺着一个下身赤裸的女人,妙相毕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南誉别转头,不敢多看一眼,栗声道:“你是谁?”
“百花会堂主!”
“什么?百花会堂主……”
“是的!”
“怎么回事?”
“我……我被强暴了。”
司南誉打了一个震颤,被强暴?难道又是“讨债人”的杰作?这等伤天害理的行为实在该杀,心念之中,咬着牙道:“你起来!”女人的声音道:“我……穴道被制,起不来,请你……”司南誉硬起头皮转过面来,这下,他依稀记起这女人是在峰头上赶来驰援百花会主的高手之一,他不知该救她还是杀她。最后,他决定先解对方穴道,救人与杀人是两回事,一个真武士必须坚守原则,不乘人于危。于是,他替女人解了被制穴道。女人翻身坐起,急穿上裙裤,然后站起身,激颤地道:“敬谢少侠援手大德。”司南誉冷冰冰地道:“不必,我们是敌对的双方,也许我会杀你。”女人窒了一窒,惨厉地笑了笑,道:“那也无妨,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不甘心这样悄悄死去。”
“你要做什么?”
“要出口怨气。”
“你怎会叫唤住我?”
“我见你从林空泻落的身影,所以……”
“是谁污辱了你?”
“红妖!”
司南誉大感意外,脱口道:“你们不是一伙么?他怎会……”女人咬牙切齿地道:“我与老**是一路,在山中搜索‘讨债人’,进入此谷之后,老**突发兽性,他……会中被两个老**糟蹋的不知有多少。”司南誉想了想,道:“你们百花会对男女之事,不是生冷不忌的么?”女人恨声道:“那只是一部分如此,我……是有夫之妇。”司南誉皱了皱眉头,想起自己不久前易容为“病书生”,百花会主想笼络,竟然以“百花使者”施小芸委身作为条件,看来这是百花会主—贯的无耻手段,这女人的话可信么?心念之中,寒声道:“你们自己人也会用强,你……打算借此脱身?”女人凄厉地狂笑了数声,道:“展烽,我已失了清白,生与死已无分别了……”
“清白?百花会弟子谈清白?”
“百花会弟子中,有半数是被迫入会的。”
“怎么被迫法?”
“以亲人骨肉作为人质,裹胁参加,如有反叛,立毙人质,展烽,你愿意做件大善事,积一笔阴功么?”
“怎么说?”
“救出被拘禁的人质,使那些被迫卖命的摆脱桎梏。”
司南誉倏地想起那被“讨债人”击杀的中年妇人巫水仙,宁死不愿泄密,可能有亲人被扣作人质,看来当前这女人的话可能不假。心念之中,道:“如何救法?”女人努力咬咬牙,道:“目前总舵空虚,没有特殊能耐的高手,如果你能乘会主她们未赶返之前,乘虚而人,纵放人质,定可使百花会元气大伤。”司南誉不由心动,迫视着对方道:“人质囚禁何处?”
“在总坛令厅之后,特辟的一个高墙大院,有武士把守,人质散放其中,不过……不行,我忘了,可能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