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此,三人突然齐声一喝:“什么人?”
卜常醒破窗,包布书夺门,二人闪电纵出,彭盈妹则守在床边,未敢轻离。
二侠眼见屋顶之上泻落一条黑影,不管三七二十一,劈面各击一掌,人也跟着堵上去,身手敏捷,威力无边。
来人身手绝佳,双掌齐出,分拒二人,硬将卜包耆的千斤掌力接下来,道:“两位快请住手,老夫是专程来奉告誉儿的身世的。”
此人头戴斗笠;周边还围了一圈黑布,耳目莫辨,卜常醒已了然于胸,抱拳说道:“阁下大概就是誉儿所说的启蒙之人布笠人了?”
布笠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扬目望着熟睡中的司南誉。
彭盈妹迎出来道:“布笠人,你真的知道誉儿的身世?”
布笠人道:“当然,是方御史怕三位心存疑虑,更为了确保誉儿的安全,特命老夫前来说明。”
包布书迫不及待的道:“誉儿莫非真的是皇子?”
布笠人环视一周,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没有错,誉儿系纪宫人所生,由假面人偷抱出宫,辗转寄养在方家的。”
卜常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道:“誉儿自己知不知道?”
“不知道,往后三位仍然将他当成方家的人好了,将来长大成人,时机成熟后,方大人自会说明一切,在此之前,务请守口如瓶,以免节外生枝。”
卜常醒频频颔首应命,道:“请恕卜某眼拙,可否请教阁下是那位大宗师?”
布笠人笑道:“不敢,卜兄抬举了,老夫另有难言之隐,眼前还不便以真面目示人。”
包布书道:“以阁下的功力修为,无疑在我们兄妹之上,且有启蒙之实,何不收归门下,亲自调教?”
布笠人仰首一叹道:“理由相同,情非得已,尚祈三位海涵。”
彭盈妹道:“小妹发现,誉儿这孩子禀赋极佳,且已有相当的内功基础,今后不知当如何调教,请示一言。”
布笠人道:“誉儿的确天赋异禀,乃练武的上驷之材,修习内家吐纳之术已有四年以上,以后除应在内功修为上继续痛下苦功外,宜开始传授拳掌刀剑之技,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唯一令老夫提心的还是安全问题。”
醉侠卜常醒道:“此处距京城已远,还会有问题?”
布笠人道:“事实上快刀王立已率众追来了,距此尚不足半天的路程。”
包布书大吃一惊,道:“这么快,看来我们的暗渡陈仓之计是白玩了。这样也好,干脆将姓王的解决掉,一了百了,免得他再阴魂不散,死缠活缠。”
布笠人道:“请别低估了王立的实力,庐州三凶不算,他还带来了十二刀客、三十六侦缉手,就是南僧、北毒、东丐、西仙也不见得能稳操胜算。”
彭盈妹道:“依阁下高见,咱们兄妹该如何?”
布笠人道:“火速离此,找一个荒僻无人之地隐居下来,须知皇子安全第一,切不可逞一时之勇。”
勇字尚未出口时,蓦见不远处一座小山之上冒出一团火光,布笠人惶声说道:“糟了,侦缉手已经发现咱们。”
卜卜常醒莫名所以道:“这火光是侦缉手传递消息的讯号?”
布笠人道:“烽火,响箭都是他们惯用的讯号,烽火一起,就表示发现敌踪,万贞儿的鹰犬很快就会围拢上来,快,咱们必须马上离开。”
情急事危,有如火烧屁股,彭盈妹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抱起熟睡中的司南誉,跟着大家奔离客栈,来到大街上。侦缉手动作好快,已有一人出现在街头,包布书二话没说,打出两张天九牌。
包布书的铁牌暗器,名震江湖,侦缉手一点也不敢大意,猛一矮身,天九牌擦顶而过,打落了一顶绣有“十三”
字样的帽子。
身形一闪,人去如烟,布笠人动作更快,十三号侦缉手还没有摸清楚他的方位,布笠人已一掌贯顶而下。
噗!噗!两响,包布书的第二波天九牌亦适时打到,插入他的左右胁骨中,当场倒地了帐,魂归离恨天。
可是,在他临气绝前的一刹那,却及时发出一支响箭。
响箭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碧绿色的磷火升起有十余丈高,布笠人睹状大惊,以最快的速度,取回四张天九牌,交给包布书,道:“以后最好别留下任何线索,刀客马上就到,咱们从街尾走。”
包布书收起天九牌,暗道一声:“惭愧!”大家发足直往街尾奔,猛抬头,街尾已黑忽忽的站定一个人。
此人身材高大,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宽厚胸膛上有一个刺青字:“五”,背上背着两把大刀,当街而立,像一座山,如一只虎。
布笠人作了一个手势,叫大家的步子缓下来,小声说道:“这就是万贞儿秘密训练的刀客丫又叫死士,他们的信条是:不是成功便是成仁!换句话说,杀不了刀客就休想摆脱他。”
醉侠卜常醒道:“这个卜某理得,这条猪交给老夫了?”
身形一长,弹飞而起,人尚未到,刚猛的掌风已自卷起一股狂涛,狂涛之外,刀光映月,五号刀客已抡起双刀,撒下一道白茫茫的刀幕,封住去路。
卜常醒大怒,硬冲硬撞,刀客强封强拦,就在大街之上,大打出手。
刀光掌影,快攻猛打,霎时便交手三十合,卜常醒是占了上风,但凭他的身份地位,没能制伏这无名刀客,却引为奇耻大辱,从而也是更加坚信布笠人所言非虚。
一念及此,轻敌之心顿敛,立将功力叫足十成十,全力拚搏。事情急如燃眉,多拖延一份,就增加一分危险,布笠人哪还顾得下江湖规矩,招招手,与包布书齐步纵出。
卜常醒掌若烙铁,疾取中盘胸膛,刀客回刀横斩,欲断他右臂,却被包布书的铁锏架住,另一把刀也为布笠人封死,一掌击实,骨碎肉裂,留下一个三寸深的手印。
彭盈妹道:“死的好,这下十二刀客变成十一刀客了,三十六侦缉手也剩下三十五个了。”
布笠人道:“彭女侠,这些刀客,侦缉手只有号码,不用名姓,而且还有充足的预备手,死一个补一个,死一对补一双,杀也杀不完,死也死不光。”
对刀客的本事,卜事醒是领教过了,的确不含糊,道:“这样看起来,想除掉万贞儿父女确非易事,摆在眼前将是一条漫长而艰辛的路。”
布笠人道:“所以方御史才决定采取守势,广结善缘,将希望放在将来,请三位护着誉儿,即刻上路,十日期间,千里之内,绝不可稍作停留。路线尤宜煞费心思,声东击西,故布疑阵,皆不失为可用之计。任重而道远,勿争一日之短长,勿负御史大人重托。”
包布书深为布笠人的凛然言词感动,神情激动的说:“请回报方大人,从此刻起,我们兄妹愿作丧家之犬,埋名隐姓,浪迹天涯,只要神州三杰一息尚存,誉儿就不会有事。”
经过那一阵激烈的打斗,司南誉已惊惶,一见布笠人喜不自胜道:“布笠人,这是什么地方,好黑啊,快带我回去,我要找我娘。”
一跃下地,扑向布笠人,抱着他的手不放。
布笠人轻抚着他的头,好言安慰道:“誉儿,万家栋要打你,大奸臣要杀你,现在还不能回去,快跟着三位师父去吧,将来长大成人,学得一身好本事,再回来打万家栋,杀大奸臣。”
司南誉毕竟还是一个孩子,离京之后,艰辛备尝,思母心切,硬是嚷着要回家,经大伙儿说好说歹的一番劝勉,这才回心转意。
十三号侦缉手,五号刀客虽死,但消息已经传出去,其余的刀客、侦缉手,以及万大才率领的大队人马却随时随地有出现的可能,事情仍然十万火急,大家互道珍重,随即分手。
又是一路狂奔,急急如漏网之鱼,丧家之犬,餐风固不待言,连宿露都不可能,其艰难困苦之处,较前数日犹有过之。
走的都是荒山野地,单挑人迹罕至之处,有时连干粮都买不到,必须以野果溪水充饥。
为了要躲避可怕的侦缉手,有时又必须走曲线,拐弯路,甚至故布疑阵,九转十八弯的走下来,更加艰困坎坷,疲惫不堪。
所幸,没再见到厉害的侦缉手。
没再遇上可怕的十二刀客死士。
快刀王立的大队人马也始终未曾正面遭遇。
终于,平安的度过了十天。
由山东折转直隶,渡黄河,到达河南,算算距离,当亦在千里之外。
大家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在一处小镇饱餐一顿后,包布书道:“大哥,王立那个老小子,此刻不知在什么地方,可能正在吹胡子,瞪眼睛,为找不到咱们而发愁,咱们大可在这儿好好歇上几天,再定行止。”
醉侠卜常醒却大不以为然,郑重其事的道:“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即刻入山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