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有弱点,即使是我也有。在他选择了挣脱业报与罪孽之后,与之相对的弱点就浮出了水面。”
苏荆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很难理解的人。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自己有登上舞台中心的实力,但他却一直被某些人所关注,就像是赤红武力的五强十杰一条狗、长生仙门的四方巡狩使,这些声名遐迩的强大冒险者,每一人的资料都已经被有心人整理分析。而不知是否荣幸,苏荆的资料档案在某些机构中也逐渐增厚了起来。
能够在科技联合的丧尸游戏里崭露头角,成为白银级的头名只是一个开始。随着他经历一次次冒险并迅速攀升实力,与恶名昭彰的鲜血公主被一起提起,他的名字就一瞬间跃升到了第一线的冒险者群体中。不过在那时候,他在真正的强者口中也只是一个闲暇话题,直到在战锤世界,那次席卷多元宇宙的大规模刺杀事件中逃生,他的名字才被真正重视。
能够成为强者的冒险者都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但是苏荆这样毫无进取心的人非常少见。与他相比,他的那位军师同伴倒是好理解得多,路梦瑶习惯性地把自己隐藏在舞台的角落,让苏荆站在聚光灯之下,而她的资金运作就像是冰层下的暗河,其中很大一部分财产都被她换成了无法准确估值的秘密信息。即使身价不明,但是魔法学者的野心却非常好读。而苏荆不同,他一路上都像是被人推着走,从未表现过与能力相称的欲望。
没有欲望,很多时候的同义词就是没有破绽。
“他的破绽就是太关心自己身边的人。过于从心所欲,导致无法对她们的危险视而不见。”
“听上去真是老套。倒不如说,这个缺点很难利用吧。”
“除非是可以断绝情感的人,不然世界上不存在会对自己亲近的人无动于衷的人。只是我们很多时候都能用理智和逻辑去掩盖住那些情感,但是苏荆做不到。他的智能和逻辑是为满足自己的情感而工作的。‘在两个选项中找到第三个选项’,他无法接受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事实,总是用自己的才能去硬生生地开辟第三条路——这就是他的行为逻辑。”
“这也是为什么他总是能够保持自信,接近狂妄的自信。总是把自己丢进险地,然后逼迫自己的才能工作。这种赌徒性格注定无法长久,即使以过人的才华可以让他一直辉煌地连胜下去。但是偏激急进的游戏态度迟早会让他栽跟头。赌一次或许可以赢,连着赌一百次也可以赢,但是连着赌一百万次,全胜的概率微乎其微。”
“你之前还说他不思进取,胸无大志。”
“处世态度与行为逻辑有相悖的地方并不矛盾。”
“那是什么支撑他走到现在呢?”
“第一点。他并不是傻瓜。为了能够赌赢,他一直在从不停歇地增加自己‘赢’的可能。增多自己的筹码与可用手段,同时准备多种计策和方案,将失败的概率降到最低。与其说‘赌’,不如说‘算’,他的逻辑与智能是为情感而服务的。第二点,就是帮助他的那些人。他可以很讨人喜欢,而那些人会乐意帮助他。或许这是一种感染力的才能。他的那种戏剧式的审美情趣,让他的胜利总是特别漂亮。连带他的个人魅力,会让人觉得和他呆在一起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在自吹自擂吗?”
“只是客观地分析。从事实上来看。他的情人们弥补了他急进的策略带来的风险,就像是一个个保险栓,把他在游戏中的失败概率再一次降低到几近为零的可能。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不断赌赢的战略。综合地来看,要想击败他,就得将他和他的那些恋人分开。单独一人的他行事会偏向于激进,即使最近一段时间他表现出了某种……‘责任感’。令他的风格也潜移默化地变得保守了一些,但他血液中的冒险冲动并不会因为男女关系而减弱。正如我所说,他的逻辑是为了情感而服务的。”
“我们要把他和那些女人分开。”
“是的。”
“反过来说。他的弱点同样也是你的弱点。”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指环,我能够制定出胜率最高的战略。只是现在我已经无法左右自己的情绪,过于盲目的贪欲……贝利尔为了控制我,给我戴上了这枚指环,但也削弱了我……”
“无法自控,你不再适合担任指挥官,那就转由我来制定战略。”
“……的确如此。我无法接受你把任何人当做弃子,我想拥有一切,我不想失去任何人……这是我无法控制的情感冲动。”
“抱着这种态度,你只会输而已,甚至还不如你的本体。实话实说,如果无法和他们达成协议,采用兑子战术胜率最高,就用你最喜欢的一对一的决斗。或许会付出惨重代价,但是我已经推算清楚,我们会赢。”
“是吗?”
“我们一定会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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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卫要塞是安兹提格北方的防线中最巨大而顽强的要塞,它牢牢遏制住了从北地南下的道路。防线建立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抵抗恶魔,而是防御北地雪山中的野蛮人。那些生存在北地的蛮族令自诩文明的南方人感到恐惧,特别是这些野蛮人几乎从不与外界沟通,只是世世代代地守护着他们的圣地。但少数见过他们战斗的人却纷纷惊惧于他们娴熟而狂野的战斗风格,与几乎永不停歇的战斗怒火。
“只不过就算是野蛮人,大概也抵挡不了恶魔的怒火吧。”
一块巨大的岩石敲击在城墙上,司令官的脚下微微地震颤了一下。不过在上百年的时间里,戍卫要塞一次次地加固,已经可以称作是西大陆最强悍的不落堡垒,这种程度的敲击只不过是挠挠痒而已。
“恶魔!恶魔攀上来了!”
从接到民兵报告恶魔军队的集结后,安兹提格国内的军力立刻集结起来。数年前的战争还没有从人们的记忆中消退,数个骑士团和一个民兵团体——自称猎魔人的民间武装组织立刻前往要塞增援。然而只是魔军前锋的试探性进攻就已经让普通的士兵们感到惊慌失措了,那些口吐火焰与酸液,挥舞着利刃和巨爪的恶魔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一些无法承受的事物。
在这种情况下,有着丰富战斗训练和精良甲胄的骑士团成员就成了一股有力的战斗力。但是那群自称猎魔人的阴森森的民间武装组织所表现出的强大战斗力……令司令官感到微妙地诧异。他之前也听说过这个由被恶魔袭击后的幸存者组成的复仇团体,只是他想象中的所谓“猎魔人”应该只是一些拿着粪叉的农民而已,而不是训练有素的冷血死士。
一头肥硕的巨大恶魔爬上了城墙,就像是负子蟾一样,它的背上跳下了许多次级恶魔。这些全身燃烧着红色火焰的张角恶魔挥舞着污秽的长剑,一下子杀了好几个拿着长矛的士兵。但是那些猎魔人已经像是蚂蚁一样地从周围聚集了过来,不用指挥就排成了一排。
“放!”
随着一个独臂的看上去像是指挥官一样的人发出指令,这些裹在破烂斗篷里的农民们冷漠地扣动了手里弓弩的扳机,弩箭向来都是不名誉的武器,只要扣动扳机,就算是一个农民也能杀死骑士。不过用来对付恶魔,这些农民却非常适合。一排箭雨带着机簧的声响将次级恶魔们射翻在地,然后是第二排箭雨。
只用了几秒钟,这些手持弓弩的农民就将这一波恶魔打退,就连背负着次级恶魔的那头巨大生物也在头脸上被射了数十支淬毒弩箭,哀嚎着翻了下去。
“干得好,谢谢你们的帮助。”
卫戍要塞的司令官希伦.格拉夫和那个独臂中年男子握了握手。
“马泽.雷汉。”独臂指挥官转过头看他的时候,露出了脸上的几道又深又长的伤疤,“我们可以胜任最危险的任务,而且绝对服从命令,我们所求的只为一件事:杀恶魔。”
“你们的愿望会得到实现的,城下有一整支地狱大军在等着我们。”
“我们不久之前收到了一份消息。不久之后,我们或许会有新的援军。”马泽雷汉用带着黑泥的指甲挠了挠自己的伤疤,这个动作让爱洁的司令官看着有些恶心,但是他发现自己的指甲也一样肮脏。之前躲避一批带着翅膀的飞行恶魔的时候,他趴在城墙后面,指甲里的污垢就是那时候擦进去的。
“说老实话,无论来多少人,我觉得在这支大军面前也没什么用。除非你说的是离这里千里之外的圣骑士团。”司令官把自己已经有些折弯的长剑在城墙上压了压。
“比圣骑士团更强。”猎魔人的指挥官说,“是英雄们。”
司令官的手被自己的剑刃划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