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坚决不行,兰丫又不是咱们闺女,凭啥让人家替咱闺女嫁?”
南院儿,沈德宝家的炕头儿上,一家之主沈德宝刚听完他老婆的提议,嗷的一声炸了:“谁都知道咱们家跟老张家这门儿亲事是咱闺女不惜的要的,这会子把人家兰丫填进去,你让人家咋寻思咱们?不得让大伙儿戳咱们的脊梁骨吗?”
沈德宝这个人吧,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也绝不是坏人,对沈若兰这个侄女儿,他一直呈忽视和无视的状态,沈若兰挨饿受冻、过得不好,他从来不闻不问,在他的眼中,兰丫如何那是老二的事,也事老二的责任,他这个当大爷的没责任也没义务去管。
再说,就算他想管也管不了,他就是一个种地的,一年到头打下的那点儿粮食个人家老婆孩子还不够吃呢,哪有余粮去管二房的孩子?要是那孩子是个小子也就罢了,毕竟是老沈家的人,从自己嘴里省点儿拉扯一把他也认了,偏那孩子是个丫头片子,丫头片子早晚儿是别人家的人,他犯不上搭上个人家的粮米去养活别人家的人。
处于这种想法,他一直不管沈若兰的死活,爷俩的关系也形同陌路,如今让他去算计一个他从不曾关心过和照顾过的侄女,他没那么大的脸。
于氏早就想到自家老爷们会是这个反应,不过她不怕,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气秉『性』她早『摸』得透透的了,自然知道该如何攻克他。
“你看你这个人啊,一说话就喊,不行就拉倒呗,吵吵啥啊?再说,我这么打算也不光是为了咱们梅儿,我这不也是为兰丫好吗?你寻思寻思,老二不正过,兰丫那孩子整天饥一顿饱一顿的,都饿成啥样了?咱们家穷,想帮衬孩子一把也帮衬不了,与其这么着,还不如让她嫁给老张家二小子,好歹不能让孩子挨饿不是?”
她好声好气的埋怨着,“再者,老二总不在家,兰丫一个闺女家住那背灯影子的地方,万一哪个光棍儿无赖惦记上她,弄出点儿啥磕碜事儿,咱们老沈家的脸还要不要了?你可还有一个闺女一个儿子没成家呢?”
于氏是个有心眼儿的,不会跟自家爷们硬着来,她知道自家男人在意什么,怕什么,绵绵软软的几句话,就把他原来的坚定给动摇了。
“那也不行,人家老二还活着呢,人家的闺女凭啥咱替人家做主啊。”沈德宝闷声闷气说了一句,但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坚定了。
看出爷们的松动,于氏笑了:“咱们虽不是兰丫的爹娘,也不好替她做主,但不是还有娘吗,那是兰丫的亲『奶』『奶』,总能替老二做主吧。”
“老太太才不会答应呢。”沈德宝很了解自己的老娘,除了三弟和钱,老娘啥都不在乎,更不可能掺和他们两家的破事儿了。
“你放心,老太太会答应的。”于氏对此信心满满。
为啥?
因为打从分家到现在,他们大房可是一直规规矩矩的当老太太的孝子贤孙了,每年五百斤的养老粮食一斤都不少得给她送过去。
当然,这都是她那榆木疙瘩的男人坚持的,她有两个儿子,将来也是做婆婆的人,也不好拦得太过,免得将来的媳『妇』有话说,所以,尽管心疼的要命,还是咬牙着挺着了。
反过来看看老二,该他给老太太的养老钱他一文都没给过,老太太领着老三去要过几回,那不是人的玩意儿干脆躲出去了。
一样的儿子,凭啥就他们家干往出拿粮食,另一个就一『毛』不拔啊?她这心都不平衡多少年了,这回她算是寻思好了,要是老太太不肯帮忙,那她往后也不交养老粮食了,一个粒儿都不交,反正有老二在那比着呢,她也不怕别人背后说三道四。
到时候她就直接跟老太太谈,看她敢不敢不帮!
心儿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你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游方和尚给咱娘算命了,说娘有一个孙女是凤命,能当娘娘呢,娘就只有梅儿和兰丫俩孙女,兰丫你也知道,瘦得跟个干巴猴子似的,整天蔫头耷拉脑,就她那样的找个家境殷实的泥腿子都费劲,哪个王爷皇子的能看上她?除非瞎了。”
“咱们家梅儿就不一样了,长得俊俏,『性』格又活泼讨喜,说不定将来能有大造化呢,要是真应了他的话,咱们一家子不都妥了吗?到时候成了皇亲国戚,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咱家福村和金存也能跟着大富大贵了,可要是让她嫁给老张家二小子,梅儿这辈子也就是个村『妇』了,还能有啥指望啊?”
游方和尚?
凤命?
趴在门外偷听的沈若梅怔住了,这可是她一回听说。
原来,她还有这么了不起的命格呢,娘娘啊!
沈若梅心中大喜,她就说嘛,凭她的长相身段,做个有钱人家的夫人少『奶』『奶』的绝对没问题,没想到居然不止是夫人少『奶』『奶』,她是娘娘命啊!
那……丁公子就是个小小的棺材铺少掌柜,是不是也配不上她呢?
正纠结着呢,她爹的声音又飘出来:“游方和尚的话你也信?那都是江湖骗子,就骗你这样的无知村『妇』呢?”
“哎呦,那可不一定,当年他给咱们屯子那几个人算的可都应上了,不信你去问问顺子娘,当年那和尚说顺子十七岁娶妻生子,你看不正好应上了嘛,我觉得咱们梅儿说不定也能应上呢。”于氏反驳。
沈德宝拿起烟袋锅子,不以为然的说:“就算算得准又能咋样,和尚说的是娘的孙女,也没单指咱们梅儿,老三还没成亲生子呢,说不定是应在老三家的闺女身上呢。”
“得了吧,就老三长那猴头八相的德行,能生出啥好看的闺女来。”
一提到小叔子,于氏是满肚子的怨气,她这个小叔子从小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手儿,你说你一个乡下人,好好种地过日子不行吗?非得嘚嘚瑟瑟的去读书,说什么要考状元,当大官,结果八岁启蒙到考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呢,真是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