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勇媳妇故意提起‘有没有人给做饭’,就是为了提醒婆婆公公身边儿有没有女人,好让婆婆心里发慌、害怕。
被她这么一提,崔氏果然害怕起来,都有点儿坐不住了,“那什么,大勇啊,你记没记着给咱们捎信儿那个人儿叫啥住哪儿了,明个咱们上他家找他问问你爹的情况去呗!”
今儿个那人来的时候,崔氏光顾着失落去了,还真没顾得上细问老头子的情况,现在,她想问也找不着人儿了。
张大勇从来就是个耳朵不拿事儿的,他就记着那个人是男的,家住县城,剩下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光张大勇记不得,张大勇媳妇、张金凤和张三勇也都没记住那个人的具体信息,所以,崔氏就是想打听打听老头子的情况,也没从下手了。
都说疑心易生暗鬼,因为打听不着老头子的准确信息,崔氏越发的不安起来,越想越觉着老头子在西川那边儿有人了,想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后来干脆就确定了,于是,就见天的在家里哭天喊地的,不是骂老头子丧良心缺德,就是骂张金凤这个丧门星把家里的风水给弄坏了,还骂张大勇两口子不孝顺,都不知道去帮她把人找回来……
反正逮着谁骂谁,家里没一刻安宁的。
张金凤不觉自悔失言,一时间嘴没把住门儿,就让老娘发了疯,还见天的骂她,她屈的慌啊!
张大勇媳妇虽然受不了婆婆成天在家里边儿做,但是看见她这副倍受打击的崩溃样子,她还是很乐意的,情愿被她骂也愿意看见她伤心难过,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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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再有几天就是元旦了,鲁家上下都忙碌个不停,为将军和宁表姑娘的婚事张罗着,下人们都喜欢宁姑娘,也都乐意她成为府里的夫人,所以在忙碌的时候,脸上都可呵呵的,有一种感同身受的喜悦一般。
只有鲁元的脸一天比一天难看,在他成亲的前两天,更是做出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儿!
他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下了‘醉红楼’的头牌名妓红蕊,直接带回府来了!
还有两天就要成亲了,他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买回个千娇百媚的妓女来,简直就是再啪啪的打新娘子的脸啊!
不光如此,红蕊被带回来后,他还直接去找宁儿,“你如今不是掌管府里的中馈吗,那就帮红蕊安排个院子,再拨几个下人服侍她,往后红蕊就是我的人了,莫要怠慢了……”
宁儿张着嘴,被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她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个依偎在他身边儿的女人,只觉得自己被人当头给了一棒子似的,整个人都傻了!
前段时间,她在他屋里听到他醉酒时念叨‘红蕊’这个名字,她尚且心如针扎,此刻见到本尊就站在自己面前,幸福的依偎在她男人的怀里,而她的男人也是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宁儿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心流血了,好疼啊,疼得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机械的扯着自己的帕子来回绕着,一直绕了好几个时辰,跟傻了似的……
鲁元通知完宁儿,就揽着红蕊的纤腰,迫不及待的回他的院子去了。
那晚上,红蕊就宿在了鲁元的房间里,听说一晚上要了三遍水,可想当晚的战况有多激烈了……
那晚上,宁儿也一宿没睡觉,披着衣裳看着鲁元院子的方向,坐到天明……
荣欣大长公主知道了此事,立刻派人去把宁儿和鲁元叫到她的院子里,她要给宁儿出头,狠狠的骂那个混账东西一顿给宁儿出气。
宁儿来的时候,是奶娘扶着进来的,才一晚上的时间,她就像换了个人儿似的,小脸儿惨白发青,眼睛上还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儿,神情萎靡,仿佛受了重创或者得了大病一般。
反观鲁元,倒是衣着光鲜,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
荣欣大长公主一见,气得一拍桌子:“你个孽障,明天就要跟宁儿成亲了,巴巴的弄个娼妓回来做什么?是成心要给宁儿添堵吗?”
鲁元在一边儿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着说,“母亲生这么大的气做什么?儿子早说过,儿子的后院儿将来会有很多人,如今不过才带回来一个,母亲就受不了了吗?”
荣欣大长公主一滞,随即气恨的说,“谁管你后院儿有多少人了?只是你不该在这个时候把人弄进家来,你明儿就要跟宁儿成亲了,现在弄个娼妓进府,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宁儿的脸吗?你叫宁儿怎么承受的住?”
鲁元听了,转向宁儿,看着宁儿那张煞白煞白的小脸儿,不冷不热的说,“表妹受不住了吗?不会吧?往后这样的事儿还多着呢,要是现在就受不住的话,那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
宁儿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说:“表哥多心了,我没有……受不了,我…。已经给红蕊姑娘安排了院子,我……”
她说不下去了,委屈的咬住了嘴唇,眼泪珠子噼里啪啦的顺着脸颊掉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她很委屈,他曾哭着对她说过,这辈子,换他来爱自己,要穷尽一生的力气来爱自己,让自己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决不辜负,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看到她清冽的泪水,鲁元似乎也有些不忍了,他撇开眼睛,半晌才艰涩的说,“你不用勉强自己,要是你心里不舒坦,大可以说出来,若是你不想过这样的日子,明天的婚礼也可以取消!”
“不要!”
听到他要取消婚礼,宁儿下意识的喊了出来。
她不要取消婚礼,就算他给她带来了难以承受的伤害,她还是想要嫁给他。
没办法,她真的是爱惨了他了,即便是他把自己的尊严踩在了地上,甚至还用脚碾了几下,她依旧无法转身…。
她完了……
听到她这么说,鲁元的神色冷了冷,淡淡的说,“既然表妹这样贤惠,那我也就放心了,红蕊刚来,还不大熟悉府里的环境,就有劳表妹多操操心,好好的带带她,也好叫她早点儿融入到咱们府里。”
宁儿咬着嘴唇,只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要给咬破了,半晌才听到自己支离破碎的声音,“嗯……”
“母亲看到了吧,表妹贤惠,不是善嫉的女人,她都已经接受了,母亲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鲁元端起案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啜了一口,问。
荣欣大长公主气道:“放屁,她接受了不也是你逼的,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得把那个女人送走,否则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鲁元说,“母亲,红蕊都已经是儿子的人了,您想叫儿子把她送去哪儿呢?”
“我不管你送去哪,反正不许她进府来,咱们家可容不下那种千人骑万人夸的脏女人!”因为气急,大长公主的话有点粗鄙起来,这还是她一再压抑着自己的脾气呢,要不是怕杀人不吉利,她真想下令一顿乱棍打死那个骚蹄子!
鲁元听了,倒是没有啰嗦,也没有替红蕊求情怎的,站起身说,“既然母亲不容她,那儿子就在外面给她安排个宅子,让她住外面去吧!”
这是要安外宅的意思。
宁儿本想制止,她不想他住到外面去,即便是对那个女人有一百个膈应,她也不想元哥哥跟她住到外面去,她情愿那个女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膈应着她,也要元哥哥好好的住在家里,让她天天都能看到他。
可是,她如鲠在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听着他们说,却开不了口,最后眼睁睁的看着他冷着脸离开了。
鲁元走后,荣欣大长公主拉着宁儿的手,安抚说,“这个混账东西现在是跟咱们赌气使性子呢,你别理他,等他耍够了也就消停了,那个红蕊什么的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一个娼妓而已,给人玩儿的东西,做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宁儿低着头,肩膀微微的颤抖着,半晌才说出一个“是”字。
荣欣大长公主见她难受,拍着她的后背说:“我知道你因为他买了那个贱蹄子心里不痛快,但是小孩子家,馋嘴猫似的,保不齐就不这么着,世人都是打这么过来的,别放在心上就好……”
宁儿知道大长公主实在安慰她呢,她也想放宽心不放在心上,可是她做不到啊,无论大长公主怎么安慰,她内心的痛半分都得不到缓解,一颗心就像被人用一把很钝很钝的刀子慢慢的切割似的,钝痛得让她都要崩溃了……
“你看你,还哭,明天就要当新娘子了,要是把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荣欣大长公主拿着帕子,哄孩子似的哄着她,还亲手给她擦眼泪。
对这个外甥女,荣欣大长公主是真心的疼爱,不光是因为她深爱的丈夫临终前的嘱托,也是因为宁儿这孩子是真的好,性子醇良憨厚,为人大度得体,她在府上住了十年,还没听过一个人说她不好呢。
她没有女儿,这些年来,已经不知不觉得拿她当自己的女儿来疼了,这会子看到她伤心落泪,自然也跟着心疼了。
宁儿虽然心如刀割,痛苦不堪,但是看到舅母哄孩子似的哄着她,也不好再继续哭了,就擦干眼泪,勉强的说:“多谢舅母关心,宁儿没事,宁儿想起来了,那边还有些事儿没做呢,先回去忙了,等晚上再过来给您请安!”
荣欣大长公主知道她想静一静,独处一会儿,就捋了捋她的头发,慈爱的说,“去吧,等晚上舅母叫人给你炖野鸡崽子汤喝……”
从荣欣大长公主的院子里出来,宁儿的乳娘愤愤的说:“这叫什么事儿啊?姑娘明天就过门儿了,将军这会子弄个外宅出来,这不是往姑娘的心上扎刀子吗?”
宁儿的爹娘死的早,是奶娘一手带大的,奶娘一直把宁儿当成是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宁儿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娘了,所以俩人间说话并不像别的主仆似的那么小心翼翼,而是有什么说什么,毫无忌惮,也毫不避讳。
听到乳娘的话,宁儿的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擦都擦不过来了,“乳娘,咱们……回去吧……”
“哎!”
乳娘还以为她再说跟她回院子去,赶紧上前来搀扶,没想到宁儿又添了一句:“我是说,回咱们姑苏的老家去吧!”
乳娘一听,吓了一跳,急忙左右看看,又把服侍在身边儿的两个丫头支开了,小声说:“姑娘这是什么意思啊?咋冷不丁想起要走呢?大长公主对您多好啊,跟亲生女儿似的,再说,姑苏那边儿早就没人了啊……”
“我不想留下来惹人讨厌,你没看出来吗?他讨厌我,一点儿都不想娶我,我不想……这样让人厌恶…。”宁儿哽咽着说。
乳娘看着她哭得那么可怜,也心里疼得不得了,但是心疼归心疼,她的守旧思想还是不容她去做破格的事儿。
姑娘嫁给将军,虽然不受将军待见,但是起码将军的人不坏,不会冷着她们饿着她们的,而且又有大长公主给姑娘撑腰,她在这府里肯定能衣食无忧,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可要是回姑苏的话,那能不能安稳度日就不好说了,姑苏老家早就没人了,她一个老婆子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姐能去哪?能干什么呢?小姐这样的孤女身份,将来婚配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的,要是不慎找个又吃酒又赌钱又嫖又烂的女婿,她可去找谁给姑娘做主啊?
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姑娘在嫁给鲁将军更靠谱儿些,虽然鲁将军不喜欢姑娘,那又能怎么样呢?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的恩爱了,今儿个能跟你蜜里调油似的,明儿一转眼看到比你年轻貌美的,就能把你丢到脖子后面去,所以啊,恩不恩爱的原也不打紧,还是找个好人家能安定下来才是真格的呢!
这样想着,乳娘便不再埋怨鲁元了,反而安慰宁儿说:“姑娘快别胡思乱想了,听嬷嬷的话,回去好好的睡一觉,把精神养足了,明儿欢欢喜喜的嫁给将军,您都盼着一天盼这么多年了,要是现在放弃了,多可惜啊!”
宁儿已经没有力气跟她犟嘴了,昨晚煎熬了一夜,彻夜未眠又痛彻心扉,她现在还能站着说话已经是体力透支了,在没有一点儿力气跟她争论了。
嬷嬷见她闭了嘴,还以为是自己把她说动了,就扶着她的手,跟她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宁儿把人都打发了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里,默默的流泪,默默的舔舐着伤口…。
乳娘过来看了好几次了,见她躺在榻上,还以为她是在睡觉呢,知道她昨晚彻夜未眠,就放心的让她去‘睡’了。
只是,直到天黑,宁姑娘还迟迟不醒,奶娘有些急了,就去叫她,结果怎么叫也叫不醒,伸手去推时,才发现她已经发烧了,烧得滚烫滚烫的,都烫手了。
这下子奶娘慌了,大惊失色的叫人去传大夫,一面又赶着去报给大长公主和鲁将军知道。
被传来的大夫是聂恒,吉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
他一番诊视后,只说是忧伤过度、急火攻心,并无大碍,给开了药就走了。
大长公主和鲁将军赶来探望的时候,宁儿正浑身烧得通红,嘴里还说着胡话呢。
“元哥哥……你要坚持住啊,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我不嫌弃你…。残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后半辈子,宁儿陪你……一起过……”
“…。元哥哥,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你要是死了……宁儿也活不下去了……”
“元哥哥……元哥哥……”
荣欣大长公主看到宁儿梦里都是鲁元,忍不住狠狠的瞪了鲁元一眼,没好气的说,“你看看你,都是你闹的,宁儿的身子一向强健,定是被你给刺激到了才病倒的。”
鲁元也知道宁儿的病肯定是被自己给刺激到的,看到她都被烧糊涂了,满嘴胡言乱语的,他也挺难受的,可这也不能赖他啊,要不是她不非得嫁给他,他也不用这么残忍的对待她啊?
都是她自己找的,怪谁呢?
“母亲,我也不想这样啊?”他苦恼的说。
“不想她这样你给我好好的,要是再刺激到她,再叫她出点儿什么事儿,当心我把你那只骚狐狸被乱棍打死了。”大长公主狠叨叨的威胁道。
鲁元看母亲脸色铁青,知道她肯定说的出也做得到,就无奈的说,“是,儿子知道了……”
“哼,知道就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着宁儿这么好的姑娘不要,花一万两银子买那么个腌臜的东西,真真是气死我了……”
大长公主絮絮叨叨的低声数落着,替宁儿出气。
鲁元也知道母亲正在气头上,这会儿他说什么都是错了,索性就闭嘴不说了,大长公主骂了一个来时辰,嗓子都骂干了,在她已经说不出话的时候,宁儿也终于退烧了。
见宁儿没事了,大长公主这才放下心来,也放过了鲁元,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就回去歇着了。
鲁元在宁儿又呆了一会儿,看看都后半夜了,就也起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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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鲁府里的下人们都早早的起来忙碌了,府里到处都是一片欢快的气氛,因为今儿不光是元旦,还因为今儿就是将军跟宁儿姑娘成亲的日子了,大家都跟着高兴呢!
宁儿昨儿睡了一天一宿,大概也睡饱了,早早的就被奶娘叫起来化妆打扮了。
因为今儿是出嫁的大日子,妆容也格外郑重,不光头面首饰都是新打的,连蓖头绞面的婆子也被请来替新娘子理妆了。
那婆子带着个家伙包儿,打开后把蓖箕一个个列在妆台上,是一个大梳,一个通梳,一个掠儿,四个蓖箕,又有剔子剔刷,一双簪子,共是十一件家伙,东西都摆出来了,才把宁儿的头发放散了,上两三遍蓖箕,数顺了,又拿出两根线来,绕在手指上,把宁儿脸上的毛都给绞了去,拾掇整齐了,才开始匀粉化妆。
绞面的过程,宁儿始终神色淡淡的,既没有露出新娘子的娇羞欣喜,也没有露出被心爱的男人背叛后的痛苦和委屈,她就静静的坐在妆台前,波澜不惊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始终没什么表情。
昨天发烧的时候,她又梦到上辈子的事儿了,那时他刚受完宫刑,家被抄了,她也跟这他被流放吉州。
巨大的变故,让他彻底崩溃了,也没有活下去的信心了,发配的路上他几次寻死,然后她就寸步不离的盯着他,守护着他,放下贵夫人的身段儿,伏低做小的给押解他们的差役说好话,哀求他们不要折磨他,想法设法的给他治伤,开解他,保护他……
梦醒后,她忽然觉得好累。
爱他,需要付出的筹码太多了,多到她快要支付不起了。
似乎,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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