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嵌金罗帐被初秋的凉风款款地荡起,宛如舞姬柔软的手臂腰肢般妖娆迷人。席地的珠帘泠泠作响,似深海龙宫的琴瑟水响一般悦耳,让人不禁想拨开珠帘纱帐去窥探。
帐内是一张金丝楠木的卧榻,异兽做足抬榻,鸾鸟撑顶衔纱,紫色暖烟升腾,温香脂粉弥漫,奢靡而富丽。
榻上斜斜卧着一位女子,她身下铺着玄色镶红的龙袍,鲜红玉蔻捏着纹金镶玉的长烟杆,香肩藕臂袒露,裙侧裁起高叉,优美的双腿若隐若现,玲珑曲线处处透着诱人风情。
“静流回来了吗?”女子朱唇轻启,吐出一缕散烟。
“回禀皇上,静流在外面侯着。”候在一旁的女官从九龙朱柱后盈盈走出,弯腰蹑足行了礼,低眉顺眼地站到了罗帐前。
“宣。”
进来的是一名男子,他身材颀长消瘦,长得颇为清秀但绝非出众,但那双手却是极其引人注目。手掌厚薄适中,十指修长笔直,骨节突出有力,掌心十指都覆着厚厚的粗茧。
“静流参见皇上。”
女子缓缓地趴在了卧榻的玉栏上,妖媚一笑,道;“他怎么样了?”
“禀皇上,后背中箭。”
她笑容一僵,道:“哦?性命可有大碍?”
“静流未用全力,再加上有牧王爷在,性命无虞,只是要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女子闻言柳眉一扬,笑得如银铃摇响一般,“他定然不会想到会是朕这样算计他,若是知道了,恐怕这张漂亮的脸都要气得扭曲了吧,哈哈……”
“皇上英明。”
她望向帐外男子模糊的身影,愉悦地勾唇道:“做得好啊,静流,不枉朕多年来这么疼你……”
“静流蒙皇上厚爱,定当竭力为皇上效力。”
“呵,朕就是喜欢你这副正经的执拗模样。”说着,她重新躺回龙袍上,双脚交叠跷起,细长的水眸望着帐顶。
“那只从朕的束春阁飞出去的漂亮金丝雀,若是长出了新的翅羽,那朕应当要亲自为他一一拔掉才是。”女子的笑声回荡在砌玉堆金的宫殿里,绕梁而作,久不散去。她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本就美丽的脸庞此刻宛如盛开的蔷薇花一般娇嫩欲滴。
“静流?”
“属下在。”
“过来。”
她单手撑着头,颊边几丝细碎的发垂在唇边,红唇黑发,媚眼如丝。
静流紧张地喉头滚动,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
“静流,这可是圣旨。”
他身子一僵,踌躇了一下,还是拨开罗帐到了榻前。
女子得意一笑,眼中水光粼粼。她柔若无骨的手攀上他的胸膛,咬着红唇跪坐在床榻上,眼睛半眯着看他。
他身子不自然地僵着,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晕。
“静流害羞了?”她媚笑一声,双手拉着他的衣襟将他按坐在床榻上。
他倒抽了一口气,脸倏地侧到了一边,眼珠彷徨乱溜,不知道将视线放在哪里好。
她斜睨着他的窘态,缓缓地起身。
静流以为她要离开,忙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却见她撩开高叉的裙摆,露出纤细白皙的双腿,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
他涨红了脸,仓皇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无伦次道:“皇上……”
“怎么了?”她将脸凑近他,故意无辜地问道。
“皇上,静流……”
“呵,怎么平日里一本正经的静流,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朕很是不解呢……”
她伸出玉一般细致的手指勾着他的下巴,俯身更近一步贴近他,红唇几乎要贴上他的嘴唇,说话时那如香兰一般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了他的鼻息,撩动得他心笙摇曳。
“静流,你怎么不理朕呢……”那语气,带着成熟的诱人风韵又带着天真的娇嗔,击得他心里一阵酥麻。
她见他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勾唇一笑,款款地叉开腿坐到了他的腿上,两条粉白藕臂缠上他的脖子,动作亲昵又暧昧。
静流好似受了很大的惊吓,慌忙地转过头来,却忘了她与自己贴得极近,如此一来,二人的嘴唇就恰好贴上了。
她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双臂微微使力,两人的身体熨帖在一起。她的细致银牙与他的唇瓣慢咬厮磨,趁他半眯着眼意乱情迷之际,灵活软糯的香舌钻入他的口中,舔舐着他笨拙的舌头和齿间敏感的嫩肉,不厌其烦地引诱他。
他的衣襟不知何时被她拨开,精壮紧实的胸膛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却是烙铁一般的火热。
她将那粗粝的双手拉到自己的腰际,引导着右手缓缓地往上攻城掠地,直到扯下她缠裹着酥胸的锦布。
二人双双倒在榻上,芙蓉帐内一片燎原的火热。
“皇上。”
是时女帝面带彤霞,衣衫不整地弯在榻上品着香茶,静流已然不在殿内。
“嗯?”
“那位大人求见。”
她品茶的动作一滞,抬头望了女官一眼,随即道:“让她进来。”
“是。”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女子到了帐外,她相貌颇为英挺,不似一般女子的娇柔之气,“木渎拜见皇上。”
女帝淡淡一笑,“木大人真是客气了,泽国是水乡小国,朕何德何能能得到北召臣子的叩拜。”
“皇上说笑了,皇上乃一国之君,木某理所应当向皇上叩拜。”
女帝瞄了她一眼,笑得不置可否。
“木大人就不要寒暄了,说说你们家主子又带来什么口信了。”
“皇上可还记得曾经给过主上一本无涯古籍?”
“嗯,记得。”
“主上想同皇上借阅其他几册,毕竟只有一本可能会造成断章取义。”
“哦……是这件事啊,不过恐怕要让他失望了,朕这里只有一本,也就是上次馈赠的那本,其他的并不在朕的手里。”
这古籍既然如此炙手可热,怎可轻易拱手让人?
木渎隔着罗帐看向她,半晌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木某只好如此回复主上了。”
“帮不上忙,朕深表遗憾。”
“哪里的话,皇上太客气了,皇上可是帮了主上不少大忙。”
“哦?那朕还真是欣慰。”女帝捧起方才搁置在一边的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不知道木大人都在那些古籍里读到什么呢?”
木渎低头淡淡一笑,“不过就是一些历史,皇上若是有兴趣,木某极其愿意为皇上叙上一叙。”
女帝眼尾扫了一眼帐外的女子,“木大人学富五车,朕真是与有荣焉了。”
“皇上折煞木某了,若是皇上没有其他的疑问,那木某就先行告退了。”
“木大人还请慢走。”
“皇上您甚是疲累,还请保重龙体。”说话间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乱榻,又接着道:“木某告退。”
女帝的脸色由青转白晃了几晃,一口饮尽了杯中剩余的茶水,随手将杯子掷向了黑玉地板。清脆尖锐的瓷器碎裂之声在殿中骤起,一旁伺候的女官诚惶诚恐地跪到一边。
“皇上息怒,龙体为重。”
一个女官闻声急匆匆地侧门走了进来,她衣着考究,步步生花,俨然是女官之首菖蒲。
跪着的女官求救般地望了她一眼,后者心知肚明地应了,她端庄地福身道:“菖蒲给皇上请安。”
“起来。”女帝显然是余怒未退,脸色阴郁,连声音都气得有些不稳。
菖蒲拨开罗帐珠帘,立到了卧榻边的矮几旁,又斟满了一杯香茶。
茶水叮咚作响,听来很是清越。
她并未把茶递给女帝,而是搁在几上,移到女帝脚边,跪坐在脚榻上,伸出双手殷勤地为她捏着腿。
菖蒲显然是常年跟着女帝,很是懂得安抚她的情绪,这么一着,女帝的脸色已然恢复了不少。
她偷偷瞄了一眼女帝,瞧她似乎怒气半湮,便开口道:“听说皇上方才临幸了静流?”
女帝淡淡睨了她一眼,道:“还是菖蒲机灵,知道怎么讨朕欢喜。”
“菖蒲只是体恤皇上,何来故意讨您欢喜一说。”
女帝抿唇笑着,端起她新倒的茶水,“静流办事牢靠,朕可是很器重他的。”
“他真是三生有幸,作为一个死士,居然能得了皇上的欢心,不过恕菖蒲多嘴,他的长相不及青衣宫的人,为何能得皇上的青睐呢?”
女帝的朱蔻玉指抚着自己娇艳的红唇,笑道:“呵,他可比青衣宫那些个整天涂脂抹粉的妖精要有韵味多了,朕最是喜欢他的那双手,粗糙有力,可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得上的……”
她忽而又想到了木渎的那句嘲讽,脸色一沉道:“木渎那个贱人,居然讽刺朕荒淫,若是有一天朕助她家主子大局得定,定要讨了她来,叫她生不如死!”
菖蒲见她又要动怒,忙接话道:“那个贱人不过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皇上又何苦与她一般计较,倒失了皇上的气度,再说她同样也身为女子,却有着那样不讨男人欢心的外表,定然会嫉妒皇上的落雁美貌,说出那样忤逆的话也不足为奇了,皇上且放宽了心,让她尽管妒忌便是。”
“菖蒲就是舌灿莲花,说出来的话永远让朕觉得舒心。”顿了顿,又道:“那几本无涯的古籍你把放哪里了?”
“还在束春阁的书庵,皇上要用?”
“唤人去取来给大学士送去,朕倒要看看,能研究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