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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言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洞口两人的背影。望着这场景,他的心咯噔一声,脑子瞬间无比清醒。

“咳。”

他低咳一声,夏梨立刻回头。

当然,旁边的人也跟着回了头。

汗顺着他的发迹流了下来,如同是温暖的泉水破开冬季的严寒一般,那汗水大喇喇地顺着脸颊滴进了脖子里。

他咽了口口水,起身站到了两人的身边。

一旁的人始终若有所思地望着他,那眼神就像是有什么虫子爬在身上一样,让人一阵阵地发毛。

外面的雪已经由大雪转成了雪沫,一时间,视线清明的不少,可乍一瞧过去,还是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地,只觉得满眼的白色,晃得人头晕目眩。

戎言皱着眉头瞧了一眼外头,无声地将夏梨与他隔了开来。

她心领神会,耸着肩膀,将脑袋又往里缩了缩,如此以来,她的整张脸几乎都埋在了厚厚的斗篷和围巾下面。

戎言捏着她的手隐隐地发汗,心里更是大感不妙。

他到底有没有看出来?要是看出来了,我该怎么办?他们有三个人,我只有一个,而且如今,我的状况也是大不如前……

脑子里忽地转了一大圈,他想着眼前窘迫的情况,额上的汗出得更是又急又密。

他望了一眼外头的雪幕,又听了听山间呜咽的野风,狠心咬了咬牙。接着转过身,故作轻松地对着默默回握他的夏梨,以一旁的他刚好能听到的音量,道:“雪小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说着,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夏梨始终埋着头,眼珠却在斗篷的阴影中急急地转着,她看看戎言的足尖,又瞧了瞧他的。心里一时也是吃不准,那人到底是有没有把她给认出来。

她脑子里闷闷的,好一会儿没有答复。

戎言心里像是燎了一团火,将整个皮囊烤得滚烫,如此一来,背后的汗就像是冰珠子滚过一样,几乎凉得他倒抽一口气。

他瞄了一眼她的头顶,心头的弦绷得更紧了。

“走吧。”他这么说着,不等她回话就拽着她准备冲进雪中。

一旁的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望了一眼像受了惊吓的小鸟一样把自己窝成一团的她,眯了眯眼睛。

戎言一直观察着他,当看到他露出这样眼神的时候,心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骤然冰凉。无数类似于后悔和懊恼的情绪在心头升腾起来,几乎将他整个身体都撑爆。

“等等。”

随着这不轻不重的一声,他的手也横在了两人的面前。

戎言拽住她的手猛地收紧,她疼地眼角一皱,不过还是小心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头皮倏然一紧,他侧过头,故作迷惑。

一旁的他慢悠悠地将视线从夏梨的身上收回,郑重其事地落到了他的脸上。不过因为背光和他的刻意隐藏,他并不能真真切切地看清他的脸。

“外边雪大,两位还是歇歇再走吧,冒着这样的雪进山,即使不被冻伤,也保不齐会迷路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戎言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将已然酝酿好的手势微微收住。

“我们还有急事,就不劳阁下担心了。”

言罢,他再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拉着她急匆匆的走了,卷着无数雪沫的风将他们的斗篷鼓起,两人的身影如同是两只被抛进山谷暴风中的蝴蝶,飘飘摇摇,好似下一刻就会被吹走一般。

“在看什么?”

朱雀无声无息地凑到了洛白的旁边,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眯着眼睛瞧了瞧外头。

他侧头瞄了他一眼,稍微让了让身子,眼神在雪光中闪闪烁烁,“没什么。”

朱雀自觉没趣,望了望身后的角落。

“咦,那两人走了?”

“你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吗?”他的口气若说是讽刺,也不免有些太平静了。

朱雀挠了挠蓬乱的短发,清秀的脸因为洞内的火光泛起微微的红。

“说的好像你没有猜到一样。”他说着,打量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默默坐起身的朱雀,又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问道:“现在呢,怎么办,是要跟着他们,还是如何?”

还没等他回话,云雀就破天荒地开了口。

“这样的天气,现在肯定已经追不上了。”

朱雀撇了撇嘴,向洛白投去了探究的目光。

“不过,你昨天用树枝在地上写出那句话的时候,我真是吓一跳,差点说不出话来。”

云雀点点头,似乎对这话也颇为赞同。

“不过,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是她的?”

两人的视线齐齐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而他却若无其事地扭过头,望向了洞口几乎被雪再次掩埋彻底的脚印。

“从一进洞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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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凤曜听到眼前人的一番话,一口酒一丝没剩,全数喷在了地上,青色的地砖被酒水一洒,顿时像是月光下的湖面。

再看同他说这些话的百里,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看那乍青乍白的面色,活脱脱就是一副连他都不相信自己说出的话的模样。

南风虽然没像凤曜反应那么大,却也是身躯一震,皱着眉头,眼神灼灼地望向了百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

百里颇为头痛地点点头,“虽然我不想相信,但是轻缨的确是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复活了。要按那左丘后人的说法,要救活圣剑,只能用初代剑主的血,再无他法,轻缨的剑主是谁,天下有谁人不知的,如此以来,事情不见明明白白了嘛。”

凤曜不知是还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还是可惜那口好酒。只见他面色沉重地放下手中的酒葫芦,道:“可是,按理说,冰雪女帝夏无双应该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啊……”

百里听到这话,便转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在他开口之前,凤曜突然加快了语速,抢了他的话头。

“我知道,我知道,夏无双不是一般人,是三百年前青川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吧,那……就算她能活到现在,应该也是行将就木的一副老妪模样,怎么可能是上蹿下跳的年轻姑娘家呢?”

百里耐着性子听他说完了这番话,一脸憋屈道:“一模一样的话,我跟他们也说过,可是事实胜于雄辩,不管我们再怎么不相信,轻缨复活了,这就是一个响亮的事实,我们不得不信。”

“这哪里是什么响亮的事实,根本就是一记响亮的巴掌……”凤曜说着,重新将酒葫芦递到嘴边,烦躁地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所以,公子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找她?”

南风倒还算冷静,他望着百里,慢条斯理地问道。

“是,朱雀云雀还有白公子都已经去北召了,但大人他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想让你们也一同前去。”

“一个活了三百多年的女人,估计都成精了,也怪不得公子放心不下了。”凤曜仰头又饮了一口,似自言自语道。

“好,我们即可前往。”

南风等三人到达北召边界,已然是数日之后的事。

这些天里,青川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传说泽国的新帝——也就是华扎的女儿——某一天夜里突然发了疯,举着长剑将寝宫的人砍了个七七八八。那一晚泽国的都城下着大雨,轰隆隆的雷声和潺潺的雨声像是一道厚实的帷幕,将惨叫声遮了个严实,也将这部惨剧装点得更加浓墨重彩。

据说那夜,泽国皇宫血流成河,横尸遍野,浓郁的鲜血顺着汩汩的积水横流,像是的一条条川流不息的地府阴泉。

她手举长剑,双眼血红,如同是罗刹鬼一般,见人就杀,毫不留情。直到黎明初现,她才脱力似的倒在了地上。

这事好似一颗石子投入本就躁动不安的大海,一下子掀起了几尺的浪花。

此事过火,泽国的民情一落千丈。从皇宫到民间都弥漫着一股不安又恐怖的气氛,不少人更是趁火打劫,大肆制造混乱,有远见的富贾之家都静静地收拾行囊,携男挈女地搬出了国境。

泽国的没落,似乎近在眼前。

而另一件事,就更是如火上浇油,将青川一下子推上了风口浪尖。

无琼帝死了。

正如先前华扎被吊在城门楼上一般,无琼帝也是同样。无琼的几位皇子雷厉风行,当即处决了当夜寝宫伺候的所有宫人,誓不让一丝一毫泄露出去。

可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话,说得更是细节清楚,让人不相信都不行。

无琼帝是无声无息地从寝宫里消失的,就像先前消失的那些武林高手似的,他的寝具还留有余温,房中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在前厅守夜的奴才也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响动,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无琼帝消失了。

然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发现死在了城门楼上。

与华扎不同的是,他是消失的当晚就死了。

纸再怎么样都是包不住火的,不论当权者是如何如何地努力要维持平静的时局,现实都会像是一把烧得有些得意忘形的火一般燃尽他们的所有期望。

一时间,六国恶徒遍地,流寇丛生,百姓深受其苦,怨声载道。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

南风在逼退了一波又一波不知祖籍究竟是哪国的恶匪之后,终于到了北召,他望着边城那高耸的城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算按最快的脚程来算,我们也最少还有十日才能到达国都胤城。”凤曜忧心忡忡地扫了一眼萧条的市集,说道。

出云因为前些日子受伤,再加上连日劳顿,消瘦憔悴了不少,她疲惫地叹了口气,道:“青川这么一乱,百姓又要受苦了。”

“凤曜。”南风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出云越来越差的脸色,唤道。

“大人?”

“今日不赶路,找个安静的地方歇下,明天一早再走。”

出云似乎有些惊诧,“可是公子说……”

“出云。”南风打断了她,将视线转过去,一脸认真道:“明日早走。”

“是,大人。”

就在这时,原本尚算安静的街道骤然响起了一声尖叫,那叫声又尖又利,仿佛是一根钢针直直地刺进颅骨,让人整个脊椎都跟着麻麻地一疼。

这声尖叫就像是滴入沸水锅里的一滴油,一下子将整个市集都掀翻了。

三人对视一眼,警醒地像混乱的源头投去了目光。

“嘭!”

伴随着一声巨响,不远处的货摊被不知什么东西撞开,哐当哐当地散了满地。

尖叫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掺杂着某人喉咙被扼住的嘶哑惨叫。市集上的人被吓得不轻,开始抱头鼠窜。

在混乱的人群中,三人像是被大浪卷着的小舟,摇摆不定。在费了好一番力气拨开人群之后,三人才看清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地痞无赖模样的“人”。

说是人,其实已经不太准确了。

那人面色青黑,眼睛赤红,四肢以不自然的程度肿胀着,上头的经脉就像是蠕动的蚯蚓一般,令人作呕。他微张着口,口中露出尖利的獠牙,那牙齿反射着阳光,透明的涎液顺着牙齿滴下,将下巴淋得发亮,更令人生怖。

“大人,这是……”

出云刚开口,那人就像是嗅到猎物的狼一般,倏地将目光移了过来。

“唔……”那人发出如同野兽低吟的叫声,眼神直愣愣地,迈着不稳的步子朝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出云,让开!”

凤曜说着,从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酒,那酒一出口,便化成了无数利刃,狠狠地朝那人的方向袭去。

那人正面吃了这一招,闷哼一声,身体瞬间裂开无数豁口,血花迸溅开来,像是盛开了满眼的红莲。

可仅仅是一瞬间,那周身的伤口就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张张合合,没一会儿,就恢复如初。

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豁地变了。

这场景,不就是……

“咕咚。”

出云咽了一口口水,接着猛地举起拳头,怒吼着朝那人冲了过去。

凤曜也不含糊,一把拽下腰间额酒葫芦,闷声冲上。

空荡荡的市集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同那人紧张对峙着。

作者有话要说:生化危机什么的。。来得更猛烈些吧!!!脑洞大开。。根本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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