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阿门兄打赏,下午有急事,这章稍晚了点,见谅。)
这集贤阁可是相当有来头的。
当年李煜为太子时,曾开设崇文馆,专门招集那些精于文学的文人墨客作幕僚,当年崇文馆中的潘佑、张洎等杰出之辈,而今都已升任为当朝重臣。
后来李煜登基为帝后,便将这崇文馆改名为集贤阁,并专门在皇城一隅选定一殿作为其所在,继续召揽有才华的文人墨客。
但凡能进入这集贤阁的文人,只要诗词文赋讨得李煜些许赏识,便可不经科举,直接被委以官职。
所以这集贤阁又号称南唐国的后备官员储备库,能够幸运的进入集贤阁的人,将来仕途多为平步青云,甚至是一步登天,故而都被人们羡慕的称之为“登龙门”。
潘佑推荐石韦进集贤阁,这明显有提携的意思,这般好意,石韦如何能感受不到。
旁人若是听得堂堂中书舍人,皇帝近臣如此看得起自己,估计早就胜不自胜,当场纳头便拜谢感激,石韦却反而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很清楚,南唐的覆灭是迟早的时,自己若是不小心混了个一官半职,看起来是风光一时,但到时战争来临,身上的官职却反而可能成为惹祸上身的祸根。
石韦思维转的极快,转眼便权衡过利弊。
当下他拱手一礼,淡淡笑道:“诚蒙潘大人如此看重,只是晚生只醉心于行医,至于这诗词的,只是闲暇爱好而已,集贤阁这种地方,晚生怕是攀不起呀。”
“贤侄此言差矣,需知从医只是医一人,从文却可医一国,眼下我朝国势衰落,正是用人之际,贤侄既怀有奇才,正当为国效力,岂可只甘心做一区区的郎中。”
这潘佑以为石韦只是在谦逊,故是再三的劝导,甚至还搬出了“医国”这样的名头来相诱。
“如果光凭会做诗词就能治国,那以李煜的文才,也不至于被灭国了。连潘佑这等国之重臣,见识都如此,不被灭国才怪了……”
石韦心中暗自感慨,当下又几番委婉的推脱,那潘佑却早已视他为贤才,非要提携不可,而那潘紫苏也一再的从旁劝说。
见这潘氏父女如此热诚,石韦自觉再一味的推拒下去,非冷了人家一片心意,让潘佑误会他是自视过高,不给他面子,这样的话反为不妙。
暗中斟酌后,石韦便想答应了潘佑也未尝不可,反正到时候去那集贤阁的时候,他只是随便混混日子便是,只要不显山露水自当无事。
想通此节,石韦便拱手道:“既是潘大人如此厚待,晚生岂能不识抬举。”
他这般一应允,潘佑大喜,抚其肩道:“好好,甚好,老夫明早就去办这桩事,贤侄,到时你还要好好表现,莫要辜负了老夫的一番心意呀。”
于是石韦与这潘家父女,又闲聊了一番,方才告辞而去。
回到医馆之后,石韦便将自己将要去集贤阁之事,说与了师娘她们。
那集贤阁的大名,就连樊佩兰这等偏僻小地的妇人都知道,一听得石韦的话,樊佩兰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夫人,集贤阁是什么地方?”见得樊佩兰这般兴奋,丁香便一脸茫然的问道。
樊佩兰拉着丁香的手,激动的解释道:“我在当涂时听人说,那集贤阁里都是了不起的才子,咱们当朝圣上,专门从那里边挑人做官,你说那是什么地方?”
旁边的熊青黛听明白了意思,脸上顿时也涌上喜色,“那是不是远志说进了这集贤阁,将来便有希望做大官了,是这样的吗?”
“那可不是。”樊佩兰重重的点着头。
这个时候,丁香和那丁老汉总算也明白过来,一屋子的老弱女眷们,顿时都跟炸了窝的喜鹊一般,叽叽喳喳的欢喜不已。
丁香说着要去买酒庆祝,熊青黛则自告奋勇去下厨,而樊佩兰则兴奋的要去扯几丈绸缎,给石韦做几件像样的衣服,好配得上进宫,去集贤阁那样了不得的地方。
难得这一帮女人们高兴一回,石韦也就乐得纵容她们去忙乎。
几天之后,石韦收到了潘佑派人送来的,集贤阁特发的牌符。
有了这道刻有名字的玉制牌符,就意味着他已是是集贤阁的人,并有进出皇宫的权力。
得到这牌符的当天,潘佑还特意派了一辆马车来,欲送石韦进宫,说是他打听到消息,今日圣上要亲临集贤阁,考查阁中文人们的才学,这般难得的机会,不容错过。
潘佑一番好意,石韦便也没的推脱,遂是换上了身樊佩兰特为他赶制的像样衣衫,乘着潘家的马车前往了皇宫。
南唐的皇宫位于金陵北城,经历了李氏三代的经营,虽不比北朝宋国汴京皇宫那般宏大,但也自有几分江南的精致。
不过对于石韦这样游赏过明清故宫的人来说,初次进宫的他,并没有寻常人的那般惊奇与慨叹。
唯一让石韦感到几分好奇的,则是当朝的皇帝李煜。
那个有着着名词人身份的“亡国之君”,那个老婆小周后,屡屡被赵氏兄弟“临幸”的绿帽男……
以石韦的那点历史知识,整个南唐似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让他感兴趣的人物,眼下既是有机会,他自然迫不及待的相要一睹这个奇葩皇帝,究竟是何风采。
集贤阁位于皇宫东南一隅,将及近时,一路上便瞧见不少青年俊杰,或是风度翩翩,或是气宇轩昂,或是傲慢自得,想来便都是这集贤阁的才子。
这些人共同之处,便是个个都衣着华丽鲜亮,尽管石韦穿着师娘亲作的衣衫,但与人家比起来,仍是显得寒酸了不少。
或许是因他这衣着,又或是这些才子当中,亦有参加过当日徐府文会,不乏识得石韦的人,故是一路所过,不少人都对他投以异样的眼神。
登上七级石阶,将要迈过那集贤阁的高门大槛时,石韦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笑声。
是徐常青的笑声。
没想到此人也在,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石韦下意识的留步,侧出半边身子向内悄悄看去,却见几步之外,徐常青正与几名青年才俊说话。
“徐兄,当日在你府上时,写了那首《雨霖铃》的不知是何方才俊,怎么我等之前从未曾见过?”其中一名才俊问道。
那人显然指的是石韦。
一提起石韦,徐常青顿时面露不屑,不以为然道:“什么才俊,不过是一个乡下来的小郎中而已。”
另一名青年文士立时奇道:“乡下郎中竟也能写出那等佳作,这个人可是不简单呢。”
那徐常青冷笑一声:“一个小小郎中,能有什么才学,多半是在哪里听了某位隐士奇人的词,抄袭出来撑面子而已。”
徐常青这般一说,其中一人马上接口道:“徐兄言之有理,一个乡下郎中若能写出那等词作,那徐兄,还有我等金陵才俊们颜面何存。”
其余才子们纷纷点头称是,一干人又将石韦这个乡野郎中,当作笑料一般讥讽了一番。
听得他们背地里这番议论,石韦心下冷笑一声,遂是大步扬长入内,几步走上前去,向那徐常青微微一拱手,笑道:“徐兄,咱们又见面了,看来你我还真是有缘呀。”
众才子一见是石韦,无不面露惊异之色。
那徐常青更是一脸惊诧,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