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们接下来三天的代课老师,我叫莫豫,虚岁19,实岁18,大家可以叫我学长,或者直接喊我名字也行。”莫豫面带微笑跟着唐惟进入了教室,在唐惟的示意下,跟下面一群大一的小年轻打了声招呼。
一旁同时到的另一个青年面无表情跟在后面。
唐惟笑着跟学生们给莫豫和那个沉默的青年打了个样:“施季同学虽然才大二,但实际上已经有学院的导师准备带他读研究生了,前段时间提前还参加了毕业生答辩拿了满分,给你们补课是不是感觉很有面儿?你们莫豫学长来的时候听说教室没空调,还给你们装了一个空调,高兴不高兴?”
原本对于这个新助教、代课老师非常无感的学生们看到有两个大汉把崭新的空调从外面搬进来,放到角落里去安装,呆愣了一下,然后同时欢呼起来。
“啊啊啊!学长你是我的神!”周小闲热泪盈眶地看着那已经安装好开始制冷的立式空调,激动的模样就跟迷途羔羊看见了浑身圣光的天使似的。
很显然,救命恩人<空调,这合理吗?至少对于周小闲而言很合理。
周小闲欢呼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薛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叫施季的青年,眨了眨眼睛,忽然坏笑了起来,拿肩膀拱了拱她:“咋的,淼淼你思春啦?”
薛淼如梦初醒,有些无语地看着周小闲:“你瞎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他很眼熟,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他。”
应该……见过。
而且印象非常深刻。
但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他呢?
“眼熟?我看见帅哥也觉得人眼熟,哎呦,别找借口啦,学长一表人才,能力超群,要不是看上去太安静腼腆了,我大概也想追他!喜欢就要上,我挺你!”周小闲嬉笑个不停,“莫豫学长太厉害,又还是个渣男,虽然有救命之恩,但相比之下我推荐施季学长哦。”
薛淼无奈地用力敲了两下她的额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真不喜欢他,你别乱猜了,真要说我对他的感觉……是害怕而不是喜欢。”
“害怕?”周小闲疑惑地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低头翻看教案熟悉进度的施季,又看了看不像是在开玩笑的闺蜜,有些摸不着头脑。
“学长虽然沉默寡言了点,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很阴暗的人啊?”
薛淼摇了摇头,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只是不再谈论这件事。
明明那张清秀的脸看起来是非常柔和的,但薛淼总是幻视出施季无表情无温度,平静地做着某件令她感到恐惧的事的模样。
模糊不清的幻视和现实交错,令薛淼不自觉有些茫然。
直到她发现那张脸越来越近,几乎让她感觉到窒息时,平缓温和的声音让薛淼从那种魔怔一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怎么了,你看上去有些不舒服的模样。”
莫豫拿着讲义在她身边停下:“需要去看医生吗?”
“不需要。”薛淼回过神来,不自觉低下了头,不敢和莫豫对视,脸色微微泛红,“只是有一点点……头晕。”
不动声色地和薛淼拉开了距离,莫豫继续和其他学生互相了解沟通,最终“记住”了每一个人的名字。
其实他只记住了三个人的名字。
一个自己吓自己的倒霉孩子,一个大呼小叫要给自己生猴子的逗比男,还有……周小闲。
严格来说只记住了一个。
但这不重要,反正他只是来“偶遇”施季的。
莫豫的心理活动并未表露出来,他只是微笑着和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坐在教室后排空位上,听唐惟讲卷子。
“你们学长今天是来认识一下你们,看看我们补习的进度,顺便装空调的,明天才开始代课。”
唐惟解释完,继续上课。
而莫豫听了一会课,开始拿出手机静音发信息。
“施季,在吗?”
“在。”
刚刚加上联系方式的施季微微蹙眉,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回了个问号。
“下午四点能不急着走吗?顺便晚上请你吃饭、有事找你聊聊。”
“……好。”
愉快地结束了聊天,不打扰施季工作,莫豫开始认真研究唐惟给他的未来三天补习计划的教案。
唐惟的补习班真的不赚钱,对于一个重点大学的老师来说,唐惟的薪资也算是很高的了。
他办的补习班每人一天象征性收个十块钱,持续二十天的补习班也就两百块,很多吗?
班里十六个学生,二十天不过3200块,不到他工资的一半,暑假期间他自费租房间当教室,3200交完一个月的房租估计也没剩下什么了。
这和莫豫曾经那会儿几个一天就要一百的老师完全没有比较的必要。
所以颜麓虽然是为了折腾周小闲而来,但对于唐惟的尊重,他还是认真地看了看教案。
下午三点五十,补习班下课了,唐惟和莫豫、施季招呼了一声,把教室的钥匙留下就提前离开了。
莫豫组织了学生下课之后,单独点了周小闲的名:“周小闲留一下,唐老师让我单独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这个算是日常项目了,唐惟对于老同学的女儿还是很关照的,只不过由莫豫来做嘛……
周小闲看在立式空调的面子上,没有敢和莫豫唱反调,拿着自己的测验卷子来到了讲台前面的座位上一屁股坐下,然后十分老实地把自己的卷子递给了莫豫:“学长有什么想说的呀?”
莫豫扫了一眼卷子,没忍住挤了挤眼睛,确认没看错:“你就24分?”
一百满分的卷子考24分,这就意味着不及格。
就算不及格好歹也考到四十分以上吧……
周小闲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揪着自己的马尾尖尖甩圈:“但是我其他科目成绩都很好呀,我只是稍微有点偏科好叭!”
莫豫盯着这只叛逆期的小王八蛋,心里有了整治她的方案。
“国文专业的选修基础也得及格啊。”莫豫瞥了眼周小闲,刚想说什么,感觉到手机震动了一下,示意她安静,然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不是施季……
“你先走吧。”莫豫没有立刻接电话,让周小闲回去做好明天接受测验的准备,等她离开后,莫豫来到了教室的窗口处,面无表情地接了电话。
“有事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下周六你爷爷八十岁生日……”
“与我何干。”
莫豫直截了当地问:“这位先生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不记得我有个什么爷爷啊,我只有外公外婆……哦,他们已经去世了。”
“阿豫,有的事情不是那么……”
“好了,我还要请朋友吃饭,挂了。”
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莫豫站在窗口吹着暖风,看着头顶依然晒人的太阳,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
片刻之后,莫豫做好了表情管理,面色平和地离开了教室,一边给施季发去消息。
“我下来了,你还在吗?”
“还在。”
莫豫一边和施季发消息,一边来到了路口。
他抬起头,看见了正站在不远处,同时抬起头的施季。
“好了,我们去吃大餐吧,最多两千块钱的预算,你想吃什么?”莫豫微笑着走上前,“疑问我待会儿给你解答,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想吃什么,就去小吃街转转吧。”施季沉默了一下,“不过说实话我没什么胃口。”
……
夜间,刚刚归家的莫豫拿好衣物走进浴室,脱下衣服,打开浴室的龙头,没一会儿,钱小玲就敲了敲浴室的门:“你手机响了,我要送进来吗?”
语气有点兴奋,似乎跃跃欲试。
莫豫提醒道:“当心秦淑婳扒了你的皮。”
“嘁……”
莫豫在门后拧开了门,把手伸出了门外,钱小玲老老实实把手机放在了他手上。
莫豫反手关上门,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来电提示,是个陌生号码。
施季?
他们加的是聊天账号,没有换电话号码,应该不是他打来的。
思索片刻,接通了电话。
“谁?”
他走回了水龙头下,并不在意手机淋到水。
“你在洗澡?”
有些许沙哑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
但莫豫见过她本人,是个跟声音反差很大的女人。
“有事吗?”莫豫没有回答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有空吗?”对方再次询问。
莫豫将湿漉漉的头发用手掌推成背头,沉默着冲了一会儿身体,期间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淋浴时的淅淅沥沥的水声。
“有事吗?”莫豫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声音里本就稀少的温度又消失了许多。
电话里传来了仿佛宠溺一样的轻叹:“我到了帝都了,出来吃个夜宵吧,我们聊聊给他们添堵的事……有兴趣吗?”
莫豫沉默一瞬,忽然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啊。定位发我。”
……
西餐厅的天台上,许恣颖放下了手机,轻轻翘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端着一杯红茶慢慢啄饮,眼帘低垂,敛去那一抹笑意,于是本来显得娇媚的面庞忽然就坚冷如寒铁。
一旁偷看她的侍者在她冰冷的视线下不由自主低下头,浑身不自在,恨不得落荒而逃。
许恣颖这才稍稍收敛了平时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冷硬,又抿了一小口红茶,忽然放下茶杯,拿起手机,翻看起很久之前的相册照片,她记得自己应该有一张莫豫过去被乔姐强迫着穿小裙子的照片来着?
翻了许久,她才找到了那张照片。
“果然这小鬼还是小时候可爱,现在一点都不好玩。”
正想着,背后伸出了一只白皙的手掌,轻轻点了一下删除键,然后确认。
许恣颖愣了一下,还没回头,自己邀请的客人就仿佛幽灵一样,没有一丝脚步声,从桌边走过,然后缓缓在桌对面坐下。
刚刚沐浴完的青年发丝还有些湿漉漉的,白皙的有点怪异皮肤几乎让她这个经常保养的女人感到一丝嫉妒,不过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他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莫豫披着一件宽大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衬衫,衬衫的颈部扣子没系,鲜明的锁骨让许恣颖的目光逗留了一瞬,然后才在青年逐渐危险的目光中,转移到他的脸上。
才不到一个月,与当初离开时相比,他怎么像是过了几年一样?神态,气质都比原来成长了太多,只是……
好久都没看见他笑过了。
“好久不见莫豫。”许恣颖露出了在工作时从来不会出现的笑容,“吃些什么?我请客。”
“吃就不必了。我还有事,赶时间。”
莫豫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相对松散地靠在椅背上:“如果是劝我出席寿宴之类的话,免开尊口。”
许恣颖无奈:“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
“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莫豫打断了她的话,眉宇之间有些许疑惑:“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许女士?”
“我对你当时的做法不予置评,满腔戾气冲着他们发,但不代表我认可你的行径。严格说起来,小偷并不比强盗高尚,许女士。”莫豫瞳孔中泛起了灰芒,洞察着许恣颖的心理活动。
他罕见的展现出了极强的攻击性,也许过去的执念依然纠缠着他,而在见到了许恣颖后,这份怒火便烧透了那一张薄如蝉翼的心纸,喷薄而出,灼烧着他的肺腑。
许恣颖被这冷漠至极的言辞挤兑的有些失神,她笑容慢慢敛去,握紧了瓷杯:“其实……”
其实当初……
“把股权协议书拿来吧。”莫豫却已经没兴趣再和这个女人交流了。
许恣颖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自己在商场博弈时的心态,利索地着取出了股权转让协议,声音也重新清冷起来:“盛业最近开始着手基因工程,根据最新市值,我以一个亿……”
“每一亿换0.1%,你可以拿走最多1%。”莫豫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瓷杯,嗅了嗅茶水的香味,“我不可能把盛业集团的股份完全拱手相让,保留至少34%的持股是我的底线——哪怕我没有从账号上支取过任何分红。谭高那一家子烂人没有绝对持股的机会,你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