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因,是碳基生物的一个有趣编码。”
李策的事务所里,不请自来的男人微笑着翻看着他的日记,说着令他不明所以的话。
“在漫长的演化中,基因不断的更迭,于是种族也随之不断变化,也许是进化,也许是退化,但都证明了基因并非一成不变。它是会自我编译的代码,自然,也可以被人为编译。”
“一般而言,贸然进行基因编译只会破坏基因的稳定,陷入混乱和崩溃,但是,如果掌握了正确的编译方法和科技手段,就可以将基因重新调整和优化,进而创造更加强大和优秀的生命形态!掌握主观进化的钥匙。”
男人说着,将李策的日记放回桌子上,转向他微笑着说:“你也许没有对基因修复和基因编译这方面很深入的了解,但应该不难听懂我的话。”
李策皱起眉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谁?我从没见过你。”
男人也不生气,而是仔细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姓段,你可以叫我段老板。不过我没和深溟教做生意,不像盛业集团那样玩心跳。”
“盛业集团和深溟教有合作?等等……盛业集团之前发布会上说的基因工程……”李策反应了过来,“可他们邀请了盟会科学院介入指导啊,不害怕被发现吗?”
他想起来了。
他前几天调查春和堂,在一家餐馆吃牛肉面的时候,顺便看了那天的报纸,上面有刊登盛业集团基因工程发布会的消息。
段老板轻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不过不要被表面的事情所迷惑。深溟教和盛业集团的合作可不会摆在明面上,而他们合作的基因工程也不会有明面上的问题——不要小看深溟教的底蕴,他们积累的科研力量不比盟会科学院差多少。而他们的真正目的是相同的——追求生命形态的完美。只不过两者眼中完美的定义可能有些许偏差。”
他接着说道:“盛业集团已经结束了和深溟教的绝大部分物质来往,而技术这东西是可以隐藏来源的。他们将科学院介入只是为了给整个项目一个掩饰,是一次成功的灯下黑。”
李策的心情开始复杂起来,他思考着这一事态可能的后果。
“但是,基因编译有很大的风险吧?要成功并不容易。”李策记得看见过盟会面向公众的科学周刊上有展示过他们对基因优化的课题进展。
但基因优化属于基因编译的一部分,却不能代表基因编译。
“万能药。”段老板说。
“什么?”
李策没理解。
那玩意儿不是生物武器吗?
“不不不,那是半成品的基因编译技术的产物。当然,技术含量不多,大头全在万能药的原材料上。”段老板说着居然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根注射器,里面装着黑色的粘稠液体。
李策死死盯着那支注射器,疑问,但是语气笃定:“这是万能药。”
这就是……他混入春和堂,却没能搞到手的东西?
段老板点点头,将注射器扔给了李策:“这就是他们洋洋得意的作品,在原材料中做了一些调整,冠以万能药之名其实倒也没错。毕竟注射之后,皮囊下就已经是别的东西了。”
李策接过注射器,注视着其中的黑色液体,心中又是敬畏又是好奇。他知道这支注射器代表着一种巨大的诱惑和风险,但同时也意味着可能的力量和改变。
“你为什么要把这个交给我?”李策抬起头看向段老板,“你怎么弄到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段老板微笑着说:“别紧张,搞一支万能药并不难,杀掉一个深溟教的骨血就能轻松在他身边发现一两支。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只是需要你帮我把它交给一个人。”
“我暂时还不想暴露在盟会的大人物的眼睛里,有点危险,毕竟盟会里还有深溟教的钉子,有些事他们很清楚,在高基兰的布局被我截胡……扯远了,总之,这东西到了识货的人手里,会给深溟教带来不小的麻烦。”段老板对李策的警惕有些感到好笑,“都说了我没有恶意。”
李策捻动手里的注射器:“那我要把这东西给谁?盟会的基层我一个都不认识,高层也不会见我一个小小的律师。”
“不不不,有一个人你绝对认识,而对方在盟会也属于绝对的高层。”段老板竖起了一根手指,“差不多一年半前,你准备去骑行,虽然中途因为身体原因打道回府,但你的手机里应该存了一个人的电话。”
“虽然那个号码不是他本人的,但却是黑石集团曾经的业务合作电话,现在还没废弃,打过去你就能直接联系到作为盟会总部之一的,黑石集团内部的员工。”
李策睁大了眼睛。
……
打的很低的空调嗖嗖吹着冷气,鹿范穿着严严实实地吹着空调,一边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一边疯狂问候队友的女性家属:“哇靠,你玩个脆皮团战各种被秒你踏马倒是出肉啊!你个**你***的裸输出,你**菜的跟你**样你还一个人***我*你*……”
骂的有点累了,鹿范下巴一欠,眼睛看着屏幕手上操作不停,够到了吸管努嘬一口冰阔落,然后发出了畅快的啊~一声。
一把游戏打完,鹿范打开了微聊重新给邹宇发去了电话。
“喂,儿子,找你爹啥事儿?”
“滚!”
两人互相嘴臭了几句,顺便又开了一把游戏,两人组队已经五连跪,但是不影响他们又菜又爱玩,只是冷不丁的,邹宇忽然问道:“咱们不去上课不要紧吧?”
“不要紧,又不是唐胖子,蛐蛐莫豫施季,一看那俩就是那种读书读傻了的,再说了,就算他想到打电话来问,那我们也可以装病嘛,我们就是不去他又能拿我们怎么样?笑死,告家长吗?”鹿范十分不屑。
以前高考状元?有导师看好提前读研?是学长?又怎样,要给他颁个奖吗?
“就比我们大一岁而已,他装个屁。这三天都不用去,到时候就说他不会教反正也学不到什么,就不去浪费时间,估计你爸妈也会信的……刚刚高二就能代课教书了?谁信啊!”
鹿范不是一点都不喜欢莫豫和施季,而是三点都不喜欢。
第一,俩人长的太小白脸,同性相斥。
第二,对方一个以前是高考状元现在拿奖学金,一个有导师看好能提前毕业甚至读研,太过优秀引起不适。
第三,讨厌同龄人站在台上当老师叽叽歪歪,而自己只能在台下听。
“有道理。”邹宇一琢磨,欣然点头。
鹿范不耐烦地晃了晃脚:“别提这俩傻鸟了,书呆子有什么好聊的,打游戏打游戏。”
又是几把连跪,鹿范输的心态爆炸:“不玩了,玩个屁,上毒奶粉刷本去!”
然而就在他骂骂咧咧准备换游戏的时候,楼下传来了两个人交谈的声音。
一个是老爸,还有一个是……
“我幻听了?”
鹿范眉头一皱,感觉事情苗头不大对。
怎么听到了那个书呆子的声音呢?
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鹿范不自觉心跳加速。
不对劲!
“人呢?怎么没上线?”邹宇的催促从耳机里传了出来,鹿范却没有回应,急匆匆按掉了主机,然后飞快拿出了自己的书本和作业,拿起笔随便瞎写了几行字。
一边仔细听外面的声音。
“莫老师……”
“鹿叔叔没必要这么客气,我只是暑假兼职,就这三天,叔叔叫我小莫就好了。”
“那我托大叫一声小莫老师,呵呵,学无先后能者为师,叫一声老师也不要紧嘛。还是要感谢小莫老师这么劳力劳心,专门跑过来帮我那没出息的东西补课。”
没幻听,真是那个书呆子!
鹿范人都傻了。
为什么他会找到自己家来啊?!
门打开了,鹿范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崩坏回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个面带微笑对他点头致意的书呆子……
“嘶,这么冷?你这兔崽子,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吹空调?脑子被馿踢了是吧?还喝冷饮?!你这样不发烧谁发烧?”鹿爸爸是个戴眼镜的斯文人,但揍鹿范的时候一点都不斯文。
他把空调一关,然后伸手一抹机箱,还有点温。
“还打游戏?!做贼心虚!我让你不去上课!我让你玩!我让你装病没事找事!”
鹿爸爸对着鹿范的后脑勺就是一阵扇,还是莫豫赶紧上去拉住他:“鹿叔叔,别这样,别这样,要打等我……我是说,鹿范同学也快成年了,这个时候的年轻人逆反心理很严重,最好的办法还是沟通……”
鹿爸爸决定给莫老师一个面子,等莫老师走了再给这逆子一顿皮带炒肉,随即又有些无奈和羡慕:“什么逆反心理哟,小莫老师你也就和我家这瓜怂差个一两岁吧,莫老师你哪里像他这个样子,他有莫老师你一半懂事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莫豫闻言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飘忽地看向一边:“呃,我其实……逆反期也挺厉害的。”
可不是嘛,父亲再婚当天小家宴,当着他“已故”的爷爷奶奶和后妈的父母当面,在大家其乐融融站起来敬酒的时候“一不小心”把酒水糊在了亲爹脸上,顺便笑眯眯地抡起空酒瓶给他开了瓢。
在保镖到来前微笑着给怒不可遏的其他食客上了一趟化学课,然后将两根装有“混合在一起就能反应出氰化物的液体”的试管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险些闹一出哄堂大孝的伦理大戏,最终凭借着那两管加了点色素的纯净水,在后妈和她那两个私生子女惊恐的眼神中,在保镖忌惮的目光下,面无表情从容离去。
仔细想想,都这样了那虚伪的一家还想让自己回去给那老不死的庆生,大概是想要自己手里的股份吧……
毕竟就算扣押了分红,他们也不能真的不单独准备一笔钱,以免莫豫拿着股份协议申请法院介入。
他们更担心莫豫把自己的股份转让给公司现在第二大的股东,毕竟那个女人野心勃勃,私下收拢的股份已经和他们持有的相差无几,一旦莫豫的百分之三十六给了她哪怕3股,从此公司就姓许了。
莫豫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和鹿爸爸聊了一会儿,然后就和鹿范坐在了一块儿。
“你有病啊?!”鹿范见老爹去厨房做完饭,他忍不住低喝一声,“我发烧,去不了不行吗?!”
莫豫平静地看着他,全无面对鹿爸爸时的笑容:“我这个人心眼不大,比较记仇。一来我很尊重唐老师,虽然一开始我只是为了借着补课跟施季搭上线,但对于唐老师的尊敬我不打算就这样敷衍三天。二来……”
莫豫轻轻伸手按住了鹿范的肩膀:“我第一次上课,我可以允许你不来,但至少应该请个假,而你假也不请,在我面前搞这种小动作……”
随着他的手掌缓缓用力,鹿范觉得就像是有个液压钳正在挤压他的肩胛骨一样。
“明天老老实实滚来上课,否则我就算不使用暴力,也有的是办法整死你。”莫豫说完就松开了手,然后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微笑,只是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你觉得呢?”
这一刻,鹿范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他过往认知中读书读傻了的“好学生”,而是某种披着好学生皮的……怪物。
那平静的仿佛看死人的眼神,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我明天会去的……”鹿范慌乱地低下头。
“那就很好,我今晚辅导你一个半小时,等下邹宇家我就不去了,但听说你和他在学校是前后桌关系很好,记得通知他。”
莫豫笑容越发温和,仿佛春风拂面,但……眼睛里还是没有笑意。
……
“小莫老师,慢走啊!”
和鹿爸爸挥手告别后,莫豫领着文件夹走在夜晚的城市道路上,高楼大厦的璀璨灯光将黑色切割地七零八落,高低错落的帝都地形从上往下看,是别具一格的都市夜景。
他因为忧虑深溟教今晚的行动,心情不算很好,鹿范算是撞枪口上了。
按以前的性子,他起码不会上门威胁,或者就算上门,也会通过检查作业、挑刺、告家长的方式来折腾鹿范,让他受不了自己认错,而不是如此简单粗暴。
有了压力就需要发泄,以前他往往会选择通过玩游戏,通过代品的暴力行为来挥霍自己的烦躁,所以他不喜欢玩游戏——这意味着他又遇到了烦心事。
但今天的压力已经不是代品能发泄的了。
“也许……我应该拿回盛业集团。”
莫豫已经得知了盛业集团和深溟教有联系的事。
自己必须要更激进一点了。
深溟教行动已经开始,他却依然没有话语权。
而成为盛业集团的董事长、最高持股人,才能和深溟教对话、和盟会高层联络,而不是在被渗透成筛子的基层官员面前踌躇不定。
所以……家宴他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