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眼中射出厉色，他身形一闪，朝那个移动的黑点掠去。
那是一个人！一个黑衣夜行，爬上宫墙的人。他的速度很快，声音很轻，可见武功不弱。
沈默如一支利箭，冲向屋顶那人，那人觉察之后，微微偏身，抽出了细剑，朝后刺去。
沈默微微眯眼，那人手中的剑向下一刺然后上扬出一个剑花，在一片缭乱剑影中忽然猛刺向敌人，这熟悉的套路，正是烟霞山庄的洛云剑。
他也抽出佩剑，陪着对方过了两招。
对方显然也看出他的剑法来自烟霞山庄，还看出他比自己厉害得多，是庄主从不外传的朝云剑法。但他没看出来的是，沈默的剑更凌厉诡谲。
那人低声道：“自己人。”
沈默顺势收了剑，沉声问道：“庄主命我在这儿守着，不准任何人进宫，你干什么去？”
那人也收了剑：“误会误会，都是自己人。我是替‘先生’来送信的，去离月宫。”
说着那人眨了眨眼，露出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沈默皱了眉：“不行。庄主说了，今夜谁也不能进宫。”
“可我要替‘先生’送信呀！你不让我进去，我回去怎么跟‘先生’交待？”
沈默一脸冷漠：“你怎么交待关我什么事？我只管自己能跟庄主交待就行。”
那人拍了拍大腿：“师兄，要不这样吧，你帮我去给淑妃娘娘送个信儿，我就不进去了。”
沈默心念一动，面上却十分嫌弃：“谁是你师兄？”
那人讪讪一笑：“哎，都是烟霞山庄的弟子，虽然你是庄主门下，也不用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师弟嘛。师兄帮我这个忙吧！”
沈默哼了一声：“你倒是放心？不怕我给你把消息传错了？”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不怕不怕。反正‘先生’给淑妃娘娘传的话来来回回就那几句情话，肉麻死了，也值当的我一遍遍跑腿。”
“说来听听。”
那人清了清嗓子，道：“听好了啊。莹莹，我好想你，好想把你搂进怀里，你放心，等大事办成，我一定让你住进永安宫。”
听见“永安宫”三个字，沈默的眸光冷了一瞬。听这意思，“先生”竟是要造反？
他皱起眉头：“这‘先生’也真够恶心的，平时也看不出来啊。”
“师兄也见过‘先生’？哎，你没贴身服侍过不知道，他这人看上去是正人君子，其实啊色迷心窍，不然他都有夫人了，怎么会还被淑妃娘娘迷得七荤八素的。”
“他夫人也不生气？”沈默问道。
那人一脸不屑：“生气有什么办法？他夫人娘家都死绝了，也没人给她撑腰，再说人家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是正宫娘子，不得大度些？不过我看啊。这正宫娘娘她怕是当不上了。”
“难不成真让淑妃当皇后？她可是……”沈默一句话没说完。
那人就接上了：“邀月楼花魁嘛，天下人都知道。要不怎么说‘先生’鬼迷心窍了嘛！哎对了师兄，请问尊姓大名？回去若‘先生’问起，我也好有个交代。”
“朱尔东。”
那人忽然睁大了双眼：“我见过朱师兄！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他的话停顿了一下，因为沈默反手一剑刺穿他的肩胛骨，在他惊呼出声之前又点住他的哑穴，然后扛起他的身体，跃下了屋顶。
******
沈言看着地上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人，陷入了沉思。
“来人！把这人给我扒光！”
沈默瞪大了眼睛：“言儿啊，他这也就是中人之资，不至于吧？”
沈言：“哥哥，妹妹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我是怕他身上藏东西，一会儿审问起来受不住给自杀了。”
沈默神色一松：“你不早说。”
话毕，沈默俯下身子，咔咔咔几声，卸掉了那人的四肢和下巴。
那人四肢扭曲，闷哼一声，醒了过来。他喉咙赫赫作响，却说不出一句话。
沈默掏出剑，对准他的手，厉声说道：“我问你答，一次不老实，我断你一只手，两次不老实，我剁你一条腿，直到你全身只剩下一张嘴为止，明白了吗？！”
那人连连点头。
“你们计划今晚行动吗？”
那人摇了摇头。沈言心下稍定。
“陛下还在洛水吗？”
那人看了看沈言，沈默毫不留情，一剑扎在了他的手掌上，剑尖穿过手掌，钉在地上，那人一个激灵，浑身颤抖。
“不许看别处！再问你一次。陛下还在洛水吗？”
那人点了点头。
沈言心中一沉，问道：“陛下为何还在洛水？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那人嗯嗯啊啊，说不出话。
沈默和沈言对视一眼，对那人道：“好好说话！别说没用的！”说着解开了他的哑穴。
“哈哈哈哈哈哈！狗皇帝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那人仰天大笑。
沈言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心脏比头脑反应更快，她还愣着，心口就尖锐地疼痛起来，好像无数细针扎在胸口，拼命搅动，让她喘不过气，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默正要去扶沈言，忽然地上那人口中发出一声尖啸，声音穿破夜空，直抵云霄。
沈默见状不好，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尖啸戛然而止，一如那人的性命。
沈默大步向前，揽住沈言的肩：“言儿！你镇定一点！不要听信他的话，他是骗你的！”
沈言耳中嗡嗡作响，听见沈默说了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辨不清。她的脑中只有“他已经死了”这几个字，仿佛一座压在她绷紧神经上的大山。
云湛死了？
前几天他还在吃云柏那个小屁孩的醋，怎么就死了呢？
他是云湛啊！脸上云淡风轻，心里算计所有人的云湛啊！他怎么会死？
不，不会的。一定是那人搞错了。
她跪倒在地，抓起还没凉透的烟霞山庄弟子，拼命摇晃，想要问他要一个答案，让他亲口承认自己说错了话。
“言儿！”
一双大手落在她的肩上，用力扳过她的身子：“看着我，言儿！你要振作一点，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你不想为他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