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执掌天下，一个有恃无恐。
许久，夜凌宸看着卿虞的眉眼，冷然开口，“你说，你和世子之位之间，宁执会选择哪个？”
夜凌宸话中之意明显，如果卿虞和宁执执意逆了他的意，他不在意废了宁执的世子之位。
卿虞却是笑笑，声音里满是笃定，“我。”
至于宁执是不是宁王府世子，她都不在乎，她要的，无非是宁执这个人罢了。
夜凌宸脸上的寒意更甚，王荇站在离夜凌宸几步远的位置，都能感受到帝王身上散发的冷冽。
心中不由感叹这卿安郡主太过执拗。
这诺大盛京，上至大臣娘娘，下至黎民百姓，哪一个不是对夜凌宸恭敬有加，唯独卿虞，这般强硬。
要知道，如今卿虞的全部荣耀，都是夜凌宸给的。
而夜凌宸既然能给她，也就意味着可以全部收回。
忤逆夜凌宸，属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夜凌宸周身寒意肆虐，卿虞却是始终是那副云淡风轻。
许久，夜凌宸突然笑了。
笑的王荇完全摸不清头脑。
以他对夜凌宸的了解，此刻的他不应该是正在盛怒之中，这个时候，谁来了都难免被牵连。
可这突如其来的笑，是什么意思？
“你倒是敢。”
夜凌宸话里的意思卿虞听明白了，他说她倒是敢这般直面和他相对。
卿虞眸子里睨起一抹笑，声音清脆好听，“陛下，是明君。”
夜凌宸是不是真的明君卿虞不知道，不过她知道的是，帝王，总归是有几分傲气的，她虽不惧同夜凌宸对上，但能少几分麻烦自然还是要少几分的好。
夜凌宸倒是没有回应卿虞这突如其来夸赞，眸子里闪过几分怀念，“你这性子，倒是比你娘还要固执。”
想当年，他也曾这般逼迫虞浅，虞浅面容凌冽，却是依旧选择了卿子衍。
盛京中人人皆说他是成人之美，可如果真的爱到极致，又怎么可能做到成人之美。
终归是虞浅自己的选择罢了，而他，逼不得求不得。
而如今，卿虞比之虞浅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虞浅尚且有几分玉石俱焚之意，而卿虞，却是自始至终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仿佛一点也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卿虞笑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明白自家娘亲与夜凌宸之间，只怕还有她不知道的故事。
半响，夜凌宸脸上的笑意隐去，换上往常般带着些许凌厉的冷然。
“卿安，你该知道的，在朕的这个位子上，有些事情哪怕是朕，也是做不得主的。”
就比如宁执的婚事。
这是近百年来大夜传下来的，哪怕他身为帝王，也不可忤逆先祖之意。
卿虞脸上带着笑，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慵懒，“陛下提防着宁王府，生怕宁王府势力过大，所以历代皇帝都将公主嫁入宁家以保宁氏没有谋反之意。”
卿虞没有任何避讳，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个彻底。
夜凌宸眸子里寒意一闪而过，“宁执和你说的，倒是不少。”
话虽这么说，夜凌宸却是没有阻止卿虞。
他想看看卿虞到底能说出来什么。
“陛下以为，宁王府为何能到如今的地步？”
初代皇帝在位时，虽赐予宁家荣耀，可宁氏先祖为避讳皇室忌惮，却是极少掺和朝堂之事，也由此，皇室和宁家之间格外和谐。
可这么多年下来，宁氏在朝堂之上的声望却是越来越高，如今已经敢公然同皇室叫板。
夜凌宸一怔，却是没有明白卿虞话中的意思。
却听卿虞清脆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不是因为历代宁王妃都是皇室公主，陛下觉得，宁氏可以嚣张到如今的地步么？”
王荇的脸上染上惶恐，这卿安郡主当真是胆子大的。
自古女子不干政，可卿虞却是这般堂而皇之的同夜凌宸探讨宁氏如何成了今天的模样。
当真是大胆！
可夜凌宸不仅没有怪罪，反而眉眼间染上思索，像是在思考卿虞所言是否有道理。
对于卿虞的敬畏，王荇心里不由得又增了几分。
夜凌宸心中渐渐认同了卿虞的说法。
确然，历代皇族皆将宁王妃的位置掌控在了手里，可在控制到宁王府的同时，也一次次给予宁家足够的权力。
日复一日，宁家的势力越来越大，以至于到了如今已经隐隐无法掌控的时候。
这般说来，宁家能有今天，还是皇族一手扶植起来的。
夜凌宸不由得想到了夜昭月，虽说他强势的将夜昭月嫁到宁王府，可夫妻二人不睦，夜昭月的宁王妃也是有名无实。
相反，宁江煜更是仗着夜昭月的名声，没少拉拢势力。
而在夜昭月死后，宁江煜更是直接便将沐惜音送上了宁王妃的位置，就在前些日子，沐家满门抄斩流放，宁江煜却还是以极其强硬的姿态护住了沐惜音。
他对沐惜音这般痴情，让夜昭月情何以堪......
半响，夜凌宸抬眸，看向卿虞，“那你以为，当如何？”
王荇一愣，这是已经认同了卿虞所说，还想让卿虞继续发表见解？
夜凌宸身为帝王，哪怕明面上广收谏言，可实际上，骨子里却是一贯的刚愎自用。
能让夜凌宸这般的，卿虞还是第一个。
卿虞却是脸上染上一副惊慌，“臣女不敢说。”
夜凌宸险些被气笑了，不敢说？
她刚刚说的哪一句不是惹怒圣颜的大罪，可还不是说了？
“朕恕你无罪。”
卿虞这才笑笑，继续开口，“陛下，卿虞以为，宁执虽无忤逆之心，可宁王的心思却是难以揣测，更何况，如今的宁王妃，可是和皇室没有一点关系。”
可以说，夜凌宸之前将夜昭月强嫁给宁江煜，倒是为沐惜月做了嫁衣。
沐惜月膝下，可是有儿子的。
而宁执，又是个短命的。
“再往宁家嫁进一个公主，陛下以为，宁王府会如何？”
如何，自然是更加嚣张！
“所以，宁执的世子妃，不该也不能再成为宁王府的助力。”
“所以，你觉得你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