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点名赏给赵馨蕊,馨蕊如今不光是赵家姑娘,还是蕙心县主,若是克扣赏赐传了出去,你是担当起苛待庶女,还是担当起不重皇家?”
钱氏硬着头皮:“老爷……可赵馨蕊封了郡主,芙儿也封了郡君啊,以后两个女儿的吃穿用度,府里开支都不同往日可语了,我知道老爷为官清廉,收的都是有情可原的供奉,可您别忘了,大儿子该到说亲的岁数了,府里女儿的嫁妆——”
赵禄腾沉着脸色,下意识忽略了赵家在外行商的收入。
如此算下来,府中确实是有些入不敷出了。
“既然如此,我便问过老夫人。”
赵禄腾嘴上这么说着,尚留有余地。
钱氏得到这个结果,想着老夫人自从将打理府内事务交到她手里之后,就不大过问,自然会答应了。
钱氏十分满意,点了点头。
赵禄腾来到老夫人院外,老夫人本来正在榻上小憩,听到赵禄腾来了,便起身坐了起来。
老夫人听了赵禄腾的来意,摇了摇手里的狮子滚绣面的团扇,冷笑一声:“赵禄腾,你承了你爹的官位,步步高升,又得圣上蒙恩,准许朝中官员在外做些生意,铺子也开的有模有样。现今赵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是富足之家,你做的这些,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最省心的儿子,哪知道今天才看出,你是个糊涂的!”
赵禄腾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
“那圣旨里宣了什么,各院里谁的赏赐,是说的不够清楚?!”老夫人突然声线一变,呵斥道,赵禄腾不由得打了个激冷。
从小老夫人待他十分严厉,赵禄腾对自己母亲自然是又敬爱又惧怕的。
“娘,是我夫人她……”
“赵禄腾啊赵禄腾。”老夫人满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一个七尺男儿,还要让一个婆娘拿住,那钱氏以前看是个机灵的,现在这一出出,哪里像个清醒的?”
“且不说今日胆大包天,连皇上的赏赐都想贪墨一笔,你且不想想馨蕊也是你的女儿,为赵家争了这么大一口气!”
老夫人说这话,绝不敢说是毫无私心,赵馨蕊这些日子做的什么她都收在眼底,可比赵馨芙孝顺多了。
赵禄腾年过四十,被母亲这般训斥,脸色也很不好看。
“那赵馨芙又是什么懂事的丫头?你可知道此次我去年祭老头子,怎的就没带赵馨芙?个口无遮拦的,今日若是皇上特意召见她,我还要怕她会不会给赵家生什么事端呢!钱氏教出了这样目无尊长,口无遮拦的女儿,你还如此看重她?”
“她嫌府里吃紧,那就自己拿赏赐填补,别打蕊儿的主意!”
赵禄腾讷讷,不敢顶撞老夫人,只能点点头,离开了。
赵禄腾走后,老夫人特意去了赵馨蕊院子里,拉着赵馨蕊的手。
“蕊儿,这些陛下给你的赏赐,你可切记要看好了。”
“祖母如今上了年纪,那钱氏当我是老糊涂,赵馨芙也跟着整日敷衍我,你也知道,如今祖母身边,竟然只有你一个孝顺的了,祖母可不能看你受委屈。”
赵馨蕊一听老夫人来时说起赏赐,便知道钱氏是打起她赏赐的主意了。
赵馨蕊且不动声色,为老夫人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祖母说的话叫我惭愧,弟弟文瑞自然也是孝顺您的,以后父亲若再有所出,必定也是聪慧孝顺,祖母何必伤心呢。”
比起前段日子,老夫人今日的表现,更称得上格外热络。
赵馨蕊知道,是因为自己封号在身,老夫人恐怕才会如此。
但赵馨蕊并不计较,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纯粹毫无理由的善意和关爱,至少此刻,老夫人是真心的。
“蕊儿知道,劳烦祖母挂念了。”
老夫人点头,无不感慨。
往日里赵馨蕊是个木讷的,不爱在她眼前凑合,她也忽略了这个丫头,遭到钱氏那个脑子糊涂的苛待,似乎是吃了不少苦头。
依稀记得,赵馨蕊刚懂得在她面前讨乖的时候,穿的衣服都是捉襟见肘的。
现在倒是一日一日的好了起来,虽然到现在都没来得及明白其中细因,但全凭蕊儿自己争气。
老夫人有些感慨,眼圈都红了。
常婆子见状道:“老夫人这是干什么,三小姐现在可是京城排的上号的富裕小姐了,老夫人应该高兴才是!”
“是,是该高兴,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不争气。”
常婆子说的没错,皇帝的赏赐中不少金银,皆是没刻皇号的,在市面上甚好流通。
赵馨蕊又宽慰了老夫人几句,亲自送老夫人回到院里,然后继续回到院中清点赏赐。
赵馨蕊已经知晓了老夫人来意为何,估计着是钱氏眼红她的赏赐,想要充公府库。
但是赵馨蕊不怕,老夫人来时愤慨存留,想必已是敲打过了。
因此,赵馨蕊倒是不再担心,事无巨细,无一遗漏地清点出单子,然后交到府库管家手里。
做完了这一切,赵馨蕊开始思量。
自己现在府中除了白芷,暂时没有什么其他眼线,下面的婆子丫鬟都是脑子不灵巧的,钱氏也不会主动找上。
只是钱氏屋里,全是自己人,赵馨蕊对钱氏的一举一动,毫不知情。
自己只能尽量事事圆善,让钱氏挑不出错来,而钱氏的举动,也只能靠老夫人的反应推测……
还不如直接在钱氏院里安插眼线,才方便。
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术此刻送完了清单,回到院里。
“小姐!小姐!”白术提着裙边,跑到屋里,一声声打断了赵馨蕊的思绪。
“怎么了,何事如此匆忙?”
白术道:“自然是好事,老爷因为小姐获封,要在府里办宴席呢!”
获封蕙心县主,倒是和前世截然不同的开端,赵馨蕊忙着清点赏赐,又接待老夫人,还没来得及多想,现在白术又说老爷要办宴。
“你呀……皇上叫我入宫不见你欢喜,府里办个宴席,你倒高兴上了。”
白术兴高采烈地:“入宫觐见可是大事,那时候心里没个着落,自然是忧心的厉害,如今尘埃落定,我当然要高兴呢!”
赵馨蕊跟着笑笑:“有人欢喜有人忧,我那大姐和好嫡母,恐怕就没那么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