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蕊身披淡粉绣莲的夹棉披风,领口用两条飘带系着,兜帽周围一圈绒绒的白毛,衬得她肤白脸润。
“大皇子殿下。”赵馨蕊进门便唤了一声,朝楚修远微微福身。
楚修远眸中含笑:“蕙心县主何必这么客气,在宫外直呼我姓名就好。”
赵馨蕊抿了抿唇:“不敢高攀。”
楚修远却只是笑:“蕙心县主算是我的恩人,实在不必客气,,快坐。”
说着,楚修远抬手示意自己对面的椅子,让赵馨蕊坐下。
赵馨蕊还在装糊涂:“嗯人?若殿下指的是前些日子巫蛊之术一事,大可不必,陛下龙体福康,是天下百姓心之所向。”
楚修远笑笑,他已经笃定送粮的人就是赵馨蕊。
手里没有他亲手培养的飞鹰,却能用他宫里所出的飞鸽传信,除了今年夏天送给赵馨蕊的那一批下人,也就没有旁人了。
“何止是对我有恩,于天下苍生皆是有恩。”
赵馨蕊这才落落大方地坐下。
“看来殿下已经布出那些粮食了。”
楚修远玉白的十指交错,松松搭在下颌,双眸微弯看向赵馨蕊,没有直接回答,却道:“在宫外不必如此客气。”
赵馨蕊抿抿唇,方才叫了一声修远哥。
楚修远这才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赵馨蕊的称呼,然后才点头。
“那些粮食,我全都用来救助难民了。”
楚修远在打量赵馨蕊,赵馨蕊又何尝没在打量楚修远。
如今粮价奇高,赵馨蕊直接送出去那么多的一批粮食,本身也是豪赌一场。
好在楚修远不是那种贪图蝇头小利之人。
经过这一遭,赵馨蕊已经确认,楚修远是值得结盟的盟友了。
室内一片沉默,只有炭火的噼啪声响。
终于,楚修远先开口了。
“这场雪来的仓促,你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收到这么一大批粮食的?”
赵馨蕊有备而来,气定神闲地回应:“都是早早的从那些粮户手里手来的,原本是囤来想在各地开粮店的,没成想今年的雪这么大,怕是有雪患,而各地的粮价水涨船高,所以就托付给殿下了。”
楚修远眯了眯眼睛,这开店是假,恐怕是……故意给他的。
楚修远指尖叩了叩桌面。
赈灾的事情处理好,于任何一位皇子大臣都是功德一件,遑论赵馨蕊还是县主,向皇帝请求帮助,以自己的名义赈灾施粮,又有和不可。
怕是故意要把功绩推给自己。
是想扶持他上位吗?
楚修远思虑片刻,开口道:“馨蕊姑娘女主虽然叫修远哥,但是男主叫馨蕊妹妹有丶太肉麻了……的心意我领了,收下这批粮食,只是一时情急,为赈济灾民所用。”
说着,楚修远顿了顿。
“只是我并无争权之心,馨蕊姑娘若是为此才与我交好,恐怕要失望了。”
与此同时,楚修远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面上。
赵馨蕊听完,只是笑笑,看都没看那张银票上的数额,推了回去。
前世听闻大皇子不喜争斗,淡泊名利,果真如此。
“并无此意。”赵馨蕊道:“我也是不想见百姓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修远哥就当成全小女子的一片拳拳爱国之心吧。”
楚修远一怔。
赵馨蕊起身,已经是准备离开。
“只是修远哥已经接手这批粮食,发放出去赈济难民,馨蕊感激修远哥的同时,也要提醒修远哥一声。争斗之心,不是说不想就能没有的,修远哥立下如此功劳一件,定会招人眼红,修远哥还是要小心才是。”
赵馨蕊提醒了楚修远一句,便离开了弘医堂。
回府之后,赵馨蕊直接找到了赵禄腾。
“父亲。”
“怎么了?”赵馨蕊找到赵禄腾的时候,赵禄腾正在书房练字。
赵馨蕊抬脸,答道:“女儿有一件事想和父亲坦白。”
“何事?”
“大皇子殿下用来赈灾济民的粮食,是女儿赠与的。”
赵禄腾一顿,手一松,手握的狼毫掉在了宣纸上。
晕开大片墨迹。
“此话当真?”
赵馨蕊点了点头:“是。”
“女儿见这大雪滔天,京中粮食水涨船高,虽有国库粮食可以调出支援民间,但大雪封路,其他城池想必更加难熬,好在女儿在刚下大雪的时候便担心日后出现如此局面,在一些城市囤了些粮食。大雪封城之后,女儿唯恐做不好赈灾之事,连累赵家,便干脆交予了大皇子,他毕竟是皇家人,就算有灾民见粮起意,也会惦念皇家余威,不敢做什么砸抢之事。”
赵禄腾一听,心中赫然一喜!
三女儿这回可是给赵家立功了!
赵禄腾激动地,若不是三女儿现在是大姑娘了,他都想抱起来转两圈亲一口!
最后,赵禄腾只得压下心中的躁动,摸了摸赵馨蕊的头发。
“蕊儿,你这次,可真是给父亲分忧了啊。”
赵馨蕊笑道:“不给父亲添麻烦就好。”
“岂止岂止,你是给父亲,给赵家帮了大忙啊!”赵禄腾抚须,大笑起来。
赵馨蕊在一旁,垂眉低眼,十分乖顺。
与此同时,宫中。
皇帝居然亲自在大皇子宫中等待大皇子回宫。
楚修远一进门,连忙行礼:“父皇怎么亲临至此,儿臣惶恐。”
皇帝此刻还在高兴头上,笑着挥挥手:“起来吧,出宫一趟算什么事,父皇还要赏你呢。这次你拿出那么多粮食赈灾,解决了为父的心头大患啊!”
皇帝实在是高兴坏了,连朕都不再自称。
楚修远却一拱手。
“父皇,儿臣不敢领功自居,这些赈灾粮食,统计下来约有五百石,不是儿臣一人所出。”
皇帝诧异挑眉。
“是户部尚书,赵家人出的粮食,怕处理不当,方才交予儿臣。”楚修远说道。
皇帝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好儿子。
不居功自傲,也不好大喜功,既没有借着这次赈灾讨赏,也没有忘记背后支持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