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蕊和赵文瑞一路来到了玉食楼,今天是三十,楼里还是比较冷清的。
楼下的大厅三三两两,坐了几个人。
小厮见赵馨蕊和赵文瑞穿着不凡,相当殷勤地上来招呼:“两位公子小姐,吃点什么啊?堂食还是外带?”
赵馨蕊启唇:“楼上有包间吗?”
“有的,有的。”小厮点头哈腰:“二位客官里面请。”
赵馨蕊和赵文瑞正准备跟上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
“小老板?”
赵文瑞回头,身后站着几位世家小姐穿着的女子。
赵文瑞拱了拱手:“几位是……”
为首的女子掀开一点面纱,赵文瑞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小姐。”
赵馨蕊也跟着转过身来,微微福了福身:“白小姐好。”
“不必。”白娉婷的声音冷冷清清:“你是当朝郡主,若论行礼,也该我向你行礼才是。”
赵馨蕊想,自己此刻带着面纱,想必是白娉婷看见赵文瑞,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文瑞应该是在赵家妆楼管事的时候结识白小姐了,可赵馨蕊没想到,向来性格冷清的白娉婷,居然会主动向他们两个打招呼。
“白小姐今日来,也是和朋友一起吃饭的?”赵文瑞寒暄了两句,白娉婷点了点头:“想必你们姐弟也是,我就不叨扰了,小二,带我们上包房吧。”
两行人就此别过,各进了小二安排的包房。
进了包房点完菜,趁着等菜的功夫,赵馨蕊有些好奇地问道:“白娉婷性子清高的很,怎么会主动和你打招呼?”
赵文瑞捻了粒直接端上来的花生米送到嘴里,语气得意:“三姐,你猜猜?”
赵馨蕊眯了眯眼睛。
“赵文瑞,看来就算是过年,也不能停了你的功课啊,与我说说,你中庸读到了……”
赵文瑞赶紧抄起一块糕点,塞到了赵馨蕊的嘴里。
“别,三姐,我真的错了,好不容易过年,你就让我休息两天吧。”
赵文瑞连连讨饶,赵馨蕊皱着眉擦了擦刚才赵文瑞给她蹭上的糕点渣子。
“粗鲁。”
不过赵馨蕊也没有真的介意,刚才看赵文瑞和白娉婷寒暄,彬彬有礼尺寸有度,想必在外也是个清朗公子,文瑞也是因为和她亲近才这样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文瑞这才徐徐道来。
因为妆楼二楼面向富贵人家的妆品生意,三楼几乎每日都坐了不少贵妇小姐小聚,谈天说地。
一来二去的,三楼伺候的伙计和婢女听说了不少事,有大有小,赵文瑞一开始,并不在意。
直到后来,赵文瑞发现,自己楼里的伙计无意间会谈起一些深宅秘闻,赵文瑞才重视起来,命令下人们都封严嘴巴,不要乱传。
与此同时,赵文瑞也打听到了一些,赵馨蕊都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那个一心考取状元郎,被家人委以迎娶皇室郡主重任的张丞相家长子,张明易,其实是属意白娉婷的。
白娉婷同样属意张明易。
长此以往,赵家妆楼的消息越来越多,居然成为了一个小有规模的情报据点。
不少世家小姐夫人意识到了这一点,都有意交好赵家妆楼的小掌柜。
只是赵文瑞虽然在这么做,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赵家妆楼已经从单纯的妆楼,逐渐转型成一个小型的,京中贵族之间的情报据点了。
赵馨蕊若有所思。
本来赵馨蕊没对赵文瑞寄以厚望,只求赵文瑞有安身立命的经商本领,平淡幸福一生就够了,妆楼的买卖红火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没想到一通误打误撞之后,还有这一桩。
玉食楼的伙计在门外吆喝了一声,他们之前点的菜品,说话间已经做好了。
赵馨蕊又吩咐伙计包几样招牌点心,等下带回去。
伙计领了命就退了出去,关好了包厢的门。
赵文瑞的话闸子打开,继续给赵馨蕊讲在妆楼听到的事情。
“三姐,你还记的六皇子?”
赵馨蕊点点头,楚修礼,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我跟你说,前段时间京城刚刚下雪的时候,六皇子约白小姐看雪游园,白小姐拒绝了。”
“哦?”赵馨蕊挑眉,饶有兴致,示意赵文瑞继续说下去。
“白小姐说,下雪太冷,殿下要是当真那么闲,不如多操心操心北方灾民的事。”
赵馨蕊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她一是以为没想到,六皇子经过自己一顿乱搅合,这一世和赵家分道扬镳不说,扭头又去勾搭右丞相白家了。
二是没想到,白娉婷看着清冷,内里倒是个刚烈嘴毒的。
最没想到的事……大雪刚下的时候,六皇子就应该已经开始囤粮了,他就那么稳操胜券,还有闲心约白家小姐赏雪?
不过右丞相白家,的确不需要向任何皇子低头。
“还有这回事呢?”赵馨蕊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笑道:“六皇子从前在大姐身上可是无往不利,这回终于栽了个跟头。”
赵文瑞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三姐会介意呢。”
赵文瑞说的自然是赵馨蕊重生之前,和六皇子联系密切的事情。
赵馨蕊敲了敲赵文瑞的头。
“我和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再乱说,把易经给我抄上两遍。”
易经晦涩难懂,赵文瑞读都读不下去,更别说抄了,赶紧连连求饶,保证封好自己的嘴。
不过就算赵馨蕊不说,事关她的清誉,赵文瑞也不会乱讲。
赵文瑞继续低头吃东西。
赵馨蕊倒是一点不饿,她卯时中的时候吃的早饭,现在才上午巳时。
不过想着今天大概要和赵文瑞在外面逛到老夫人约定好的门禁时刻,便也勉强用了点。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赵馨蕊和赵文瑞谁都不想拎东西,便多给了小二一块碎银,让他把外带的点心送到城南赵府去,两人两手空空的走了。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京城又落了雪。
不过今日的雪下的小,不像刚入冬那场,狂风裹着雪粒子,沸沸扬扬,抽在脸上都生疼生疼的。
轻柔银屑般的雪花缓缓飘落,薄薄一层,映着街上的彩灯红瓦,一派喜庆。
她一身红衣,站在京城的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