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蕊抿了抿唇,后退了一步,避开楚修智。
她刚刚被楚修远说教一通,心情不太好,眉头一皱直接迁怒了楚修智:“怎么,你也是来说教我的?”
楚修智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系。
大哥估计是不赞同赵馨蕊用自己大姐的过世来挤兑六弟的行为,说了她两句。
楚修智抿了抿唇,走上前拦住了绕开他径直向前走的赵馨蕊。
“到底怎么了?这恼的是什么?”
赵馨蕊敛下眸子,不与他对视。
“与你无关。”
楚修智却放慢了脚步,和赵馨蕊并行。
楚修智眯了眯眸子,一双眼眸幽深到发蓝,明明是最天真澄澈的心性,那双眼却像是能看穿一切似的。
“是不是我大哥说你什么了?和你大姐的事情有关吧?”
赵馨蕊顿了顿,楚修智居然连这都能猜到,是该归功于楚修智对楚修远的了解程度吗?
“是。”赵馨蕊淡淡地答道:“怎么,三皇子殿下也想说教我?”
都说兄弟同心,楚修智对楚修远如此了解,思维方式应该也该大差不差。
大概也很看不起她不择手段的样子吧。
楚修智却笑了笑,站在赵馨蕊面前:“郡主做了什么,想必是有自己的考虑,我不过是个外人,不知全貌,何必置评?”
“郡主尽管放手去做,如果需要我帮忙,我定当不留余力。”
春风挽过赵馨蕊额前的几缕碎发,赵馨蕊抿了抿唇。
“三皇子此话当真?”
楚修智垂眸轻笑:“如果郡主愿意当真,就莫要与我如此客气,我大哥能自称一声郡主的兄长,我可否也有这个荣幸?”
赵馨蕊昂着头,直视着楚修智的双眸。
“三皇子殿下可知道,要成为我的兄长,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大皇子殿下与我兄妹相称,赈灾一事过后遭到六皇子虎视眈眈,三皇子也愿意?”
楚修智一顿。
他记得的,去年雪灾,是赵馨蕊交付给了楚修远能够获得重功的赈灾粮食,以楚修智对赵馨蕊的猜测,即便只有她孤身一人去部署完善,也能够圆满解决赈灾一事。
为何要交付于楚修远?
楚修智始终都没看懂赵馨蕊走的那一步,而今天,楚修智只听赵馨蕊一句话,便明白赵馨蕊的目的,是为了扶持楚修远,是为了对付六皇子。
楚修智想都没想,勾唇一笑:“为了蕙心郡主,上刀山下火海又当如何?”
楚修智伸手,替赵馨蕊挽了挽被风吹乱的碎发,眼中的情愫难以忽略。
赵馨蕊微微怔愣,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楚修智对她有了情愫?他眸中真意,丝毫不似作假。
鬼使神差地,赵馨蕊开口问道:“是什么时候?”
楚修智是个聪明人。
“那日宫宴,与郡主月下相见。”
朱墙碧瓦,杏花纷扬。
赵馨蕊,你向来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连亲人的死都能够利用……利用楚修智,又能如何?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故的善意与示好。
既然利用他复仇……也绝不会是自己一人获利。
赵馨蕊抿了抿唇,向楚修智扬唇一笑。
“修智哥。”
楚修智同样朝她笑笑。
“馨蕊。”
即日起,他愿为她上刀山下火海,争权夺利,兄弟反目……在所不惜。
只要能留住她今日璀璨笑颜,和那一声修智哥。
“我送你回府。”楚修智笑道,赵馨蕊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到了赵府,赵馨蕊朝楚修智告别,楚修智点点头。
赵馨蕊下了马车,赵禄腾和老夫人果然在门口迎她。
赵馨蕊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迎了上去:“父亲,祖母。”
赵禄腾有些急切地问道:“今日皇后娘娘召你进宫,又是什么事?”
赵馨蕊垂眸笑笑:“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闲扯些家常罢了,父亲与祖母不必如此挂心蕊儿。”
赵禄腾这才算舒了一口气。
赵馨蕊回到屋里之后,一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一对桌子发呆。
白术唤了好几声,赵馨蕊都未曾理会。
赵馨蕊手指摸索着那对银质素面镶嵌钻石的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日落西山,屋里点上烛灯,方才回过神来。
“什么时候了?”赵馨蕊问道,白术乖顺地低下了头,回道:“回小姐,已经是戊时了。”
赵馨蕊把镯子收回妆奁:“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早些歇下吧。”
白术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小姐从宫中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发呆。
但见小姐并不想说的样子,只好又闭上了嘴。
赵馨蕊早早便歇下了,屋里的下人全都遣退了下去,只有她一人在屋中。
窗外月明星稀。
赵馨蕊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从弯月初上,一直到明月高悬。
好不容易,赵馨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得却并不安稳。
她阔别已久地做了个梦,梦见了先生。
先生的声音温润响在耳畔,可她眼前一片漆黑,无论怎么努力,始终都看不清先生的脸。
“先生……”赵馨蕊在睡梦中,于眼角滚下一滴泪。
“先生,我做错了吗……”
眼前漆黑的迷雾终于被拨开,先生的容貌渐渐清晰。
是楚修远的脸!
那面上却不是他素来的云淡风轻或是温柔,而是满脸的无奈与痛心。
赵馨蕊在梦里,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前的先生长着一张楚修远的脸,伸出手想要去触碰。
“馨蕊,馨蕊……”梦里的先生,一句一句唤着她的名字。
赵馨蕊猛地睁开眼,从梦中惊醒,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脊背已经湿透了。
赵馨蕊按住狂跳的心脏,她刚才梦见先生了。
先生长着一张和楚修远如出一辙的脸……
赵馨蕊摇了摇头,不,不可能,他们不会是一个人。
两人的性格和嗓音都有着相似之处,可先生从来对她都是无止境地宠溺和包容。
先生何时质疑过她,何时说过与她不是一路人?
窗外黎明刚过,天空泛着淡淡的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