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威乐是个乐天派,恩,最近三十年,是个乐天派,他觉得自己哪怕是明天就死了,这辈子也够本了。
论身世,他什么也不是,论才华,那还不如论身世呢,论长相,那确实是比才华强一点,但也只是中人之姿,举个例子,有的女人跟他睡了三四次,在大街上看见卡尔.威乐可能都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所以卡尔.威乐没什么可以抱怨的,他这辈子享尽人间清福,几乎找不到什么遗憾。
从神经兮兮感觉自己每天都在和幸运女神做博弈,到现在雨打风吹,泰然处之,卡尔.威乐的心路旅程大概就可以用他梦境中的那颗菩提树作为写照——佛系了。
新的一天到来,卡尔.威乐一个人在宽敞的大床上醒来,头顶全息柔性屏幕模拟着夏威夷的早晨,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就是稍微有一点发霉的臭味。
二号避难所中央空调的滤芯早就该换了,但随着最后一个机械维修工去参加罢工,这件事已经被耽搁三个月了。
这间公寓好歹是顶层公寓,有单独的空气净化系统,住在底层的人味道比这大多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一声接一声的拍打在床头,卡尔.威乐惬意的伸了个懒腰,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如果算上在休眠仓里的时间,可能都超过五十岁了,当年那个浪子已经...
“亲爱的,早餐准备好了,你醒了吗?”青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是声音主人——最突出那部分,它大概比其他部分先进来了整整一秒钟,出奇的大,也出奇的挺拔,而且还是真货。
如果身材有等级的话,这简直是超人类级别的犯规。
“今天吃什么?”卡尔.威乐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其实也没休息的那么好,最少现在整个人有些空虚。
“还是老一套,避难所的A级餐。”女人给自己点了一支女士香烟,抽了一口后递给了卡尔.威乐:“你要是吃腻了,可以先吃我...”
卡尔.威乐的脸上还没等露出笑容,避难所房间内那原本温和的夏威夷阳光突然就变成了红色的警报闪光。
“注意,注意,检测到十三级以上风暴正在附近出现,所有避难所顶层居民将会感受到轻微震颤,如果发现有结构破损,请立刻上报!如果遇到间歇性电力波动,请耐心等待...”
警报连续播放了三遍,卡尔.威乐虽然没有感受到警报中所说的震颤,但他却切实的感受到了避难所本身的老朽。
电力没有出现波动,它直接停了,而据卡尔.威乐所知,避难所里的首席电力工程师从去年开始就加入了技术联盟党,目前正在避难所里拉选票,竞选下一任监督者。
而目前避难所内得票数最高的候选人,正是卡尔.威乐本人...
他当然没有无聊到去竞选监督者,但他那些女人们,在政治上强有力的女人们还是以他的名义,强行把他送上了参选席位。
对这些女人而言,让好运先生担任避难所监督者无疑是一种利益最大化的选择,她们仿佛已经看见了二号避难所的政治地位在未来水涨船高,并诞生了新联邦第一任总统的好日子。
但对于卡尔.威乐本人而言,他只把这一切当成一场闹剧,他自己的意志不重要,如果命运要求他在这里当个吉祥物一样的监督者,那他情愿接受,如果命运对他还有其他什么安排,自然会发生点什么...
轰隆!
伴随着一次非常明显的震动,一些灰尘从缝隙中回荡了出来,女人缩进了被子里伸了个懒腰,用脚趾摩擦着卡尔.威乐的后背:“不如我们来点更震撼的?”
卡尔.威乐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种无处不在的换气扇运行时的低频噪音已经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一下子就清净下来,空气中甚至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这种寂静很快让女人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是不是温度比刚才高了点?”
“换气系统停工了,如果不处理的话,整个避难所会在十二个小时内开始开始完蛋,温度会从底层开始上升,每小时上升八摄氏度,逐级而上。”卡尔.威乐拥抱了下女人,安慰道:“不过不用担心,会没事的,只不过我以后的命运可能有其他安排了。”
他当然不会被留在这里当个吉祥物,从卡尔.威乐确定唐吉已经从梦中苏醒,他就确定这一点了。
他可是好运先生,命运对他另有安排。
“亲爱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女人被卡尔.威乐突然表露出来的魅力所俘虏,媚眼如丝,双手紧紧环抱住对方不肯撒手,她有预感,只要自己撒手,眼前的男人就会离她而去。
但...命运是会敲门的。
当!当!当!
“喂!卡尔叔叔,你在里面么?”一个声音在门外出现,语气彬彬有礼,但动作却粗俗不堪。
苏尔特敲门的时候,就顺手把那扇门给拆下来了。
“你是?”卡尔.威乐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嘿嘿,好久不见,卡尔叔叔,我是苏尔特。”苏尔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房间里赤果果的男女,他倒是没想到自己这位卡尔叔叔艳福这么...浮夸。
“苏尔特?”卡尔.威乐有些茫然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无法将那个爱吃口香糖的小屁孩和面前这个男人对应起来,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虚度了太多光阴,以至于避难所之外的世界沧海桑田,把他给落下了。
“我们这遇到点小问题,需要你...”没等苏尔特说完话,那个女人就猛的抱住了的卡尔.威乐:“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看见了,不想陷入麻烦的话,现在就带我走。”卡尔.威乐看了一眼女人,突然哈哈一笑:“就这样吧,我现在得去拯救世界了,哪有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
“等什么呢还,赶紧走吧!”卡尔.威乐一回头见苏尔特还在那看热闹呢,整个人都不好了,“非得看着我挨一巴掌?对了,之前的通风系统是你搞的鬼吧?别忘了帮他们恢复上,要不然他们真能把自己憋死在里面...”
下一秒,卡尔.威乐连带苏尔特就全都消失在了二号避难所中,走的干干净净,连件行李都没带。
...
Nc-25年12月,阿兰德营地,外围。
唐吉放弃了开车直接冲进阿兰德营地的打算,虽然他原本就是打算么干得的,但车上现在毕竟还有个女孩,他总不好就这么不管不顾。
所以唐吉在路上把开车这项技能交给了克拉拉,毕竟在废土上学开车实在是没什么难度,你只要把油门踩到底,然后小心点别冲进沙子坑就行了,整个过程非常简单。
“知道霍姆斯镇么?”唐吉对克拉拉问道,见对方乖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一会我下车,你把车帮我开到霍姆斯镇上,让利普把油给我加满。”
“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克拉拉攥紧了手中的手枪,有些紧张的看着唐吉,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她已经把对方当成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了。
在克拉拉短暂而可悲的人生中,唐吉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对她身体没有窥视之情的男人,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唐吉相处。
但当唐吉让她一个人离开时,克拉拉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慌,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抛弃了一样。
唐吉只是看了一眼克拉拉手上的莱克星顿,那玩意保险又没在正确的位置上,唐吉的眼神让克拉拉明白,她去了也只是拖后腿的,唐吉最开始带走她的唯一原因,就是充当向导,而现在她的任务完成了。
阿兰德营地就在他们前方不到两公里,唐吉把车停在路边,打开后备箱,在一堆武器里挑挑拣拣的。
他刚离开月光之金号的时候,对自己现在的实力有些误判,这让唐吉携带了不少多余的武器,比如那些爆炸物,用处就不大。
这些天启日前的军用投掷物都是进攻型投掷物,在装药量上远逊于防御型装备,这也导致了这玩意在唐吉手中作用跟石头差不多,他只要瞄准扔出去,砸到目标,战术目的就完成了,至于它炸不炸意义不大。
而那把铁棍霰弹枪的作用也同样如此,如果有哪个倒霉蛋让唐吉近了身,能被这玩意打死,那唐吉还不如直接把铁棍倒持,一枪托砸碎对方的脑袋。
最终唐吉用着最顺手的,还是那把前奏,所以他带足了前奏的子弹,目光在铁棍霰弹枪上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出于职业习惯拿上了它。
“一路不要停车,一直到你看见了霍姆斯镇,我这边完事了估计也就不缺车了。”唐吉选好了装备,拍了拍车门,叮嘱了克拉拉一句,而后直接转身走向了那个掠夺者营地。
对唐吉而言,这里已经不算什么龙潭虎穴,他只是在诸多解决问题的道路中,选择了那条最简单,最直接的道路而已,直接干掉制造问题的人。
如果在天启日前,一定会有人对他说,你这么做毫无意义,错的是体制,具体到个人的罪行只是体制错误的具现化,死了一个凯奥,还有无数个凯奥会出现,只要根源上的问题不改变,这样的错误就会一直出现。
但现在是废土时代了,唐吉小心的计算了一下这片区域的人口密度,做了个简单的加减法,结果发现如果不考虑体制本身的错误,是考虑人的因素,他能靠杀戮的方式来纠正错误的...
本来也没多少人,把那些失心疯都杀光也不费什么事,不是么?
阿兰德营地曾经是军事基地,也许是位置不错,也许是建筑质量足够高,在大风暴的吹拂下居然还留了一部分地上建筑物,些许残存的围墙和几栋残破的大楼在掠夺者手上被修补成了充满后现代主义的乐园。
一个站在哨塔上的掠夺者远远的就看见了唐吉从那辆跑车上下来,手中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一直在等待机会,他最有把握的距离是三百米以内。
“再近点宝贝,就差一点点...”掠夺者哨兵舔了舔嘴唇,他不知道什么是弹道下坠,不知道什么是侧风影响,他完全是凭借经验射击的,但这不妨碍他成为营地里枪法最好的人之一。
呯!
枪声响起,但倒下的不是唐吉,而是哨兵本人,一发手枪弹划过三百米的距离,打穿了他的脑袋。
因为距离的原因,他是少数在前奏面前留下全尸的人,子弹从锁骨处穿过,从背后打出,穿透了心脏,留下一个手指粗的空洞。
哨兵临死前的表情满面疑惑,他是懂枪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更疑惑,凭什么一把手枪打的比自己还远?
这个问题唐吉也不知道,他只是察觉到了狙击手的视线,随手开了一枪助助兴,其目的只是告诉一声对面我找到你了,谁能想到子弹飞过那么远之后,正好打中了目标呢?
这一切只能归咎于运气,运气来了谁也挡不住。
当然,没有运气的话,这些掠夺者也挡不住唐吉。
凯奥是在唐吉打进基地后三分钟才知道的,因为最早看见唐吉的人都死了,这种斩尽杀绝的作风,大大延缓了掠夺者时间进行有效对话的反应速度。
“凯奥,那是什么人?一个人就来找我们的场子?”凯奥面前那些从外地远道而来的掠夺者首领一个个有些惊愕,毕竟昨晚被派出去的那位虽然口碑不好,但能力却非常出众,结果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人就没了。
“他叫唐吉,你们当中有谁听说过这个名字?”凯奥淡定的问道,然后不等有人回答,直接站了起来,拎起地上的战锤,就这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