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冈站暴食身前,从体积的对比来看,就好像大象身边的跳蚤,但他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暴食无法继续向海边方向移动了。
看不见的念力在沃尔夫冈的驱使下形成了一面墙壁,死死挡在暴食身前,让它无法继续向前移动。
两个同样晋级到lv3阶段的七原罪,在这片雪白的大地上展开了一场角力。
不断从暴食身躯内破体而出的触手钉入冰面,形成一个又一个发力点,将巨大的身躯往前挤压。
而沃尔夫冈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红血丝在晶状体上不断浮现,太阳穴两侧的血管根根暴起。
暴食就像一块被人挤压在玻璃板上的腐肉,沿着沃尔夫冈塑造的念力墙寻找着缝隙。
而唐吉,则在暴食的驱壳上根据尹森传递过来的画面,不断找到那些最粗壮的触手,将它们齐跟斩断!
沃尔夫冈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暴食一样,大喝了一声,勐然向前迈出一步!
最为回应,暴食以及封印它的巨大冰块也随之向后移动了一米!
米科尔森的质问让沃尔夫冈不得不直面自己一直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问题,他到底是沃尔夫冈还是贪婪。
异化成非人形态的暴食就像一面镜子,将沃尔夫冈的软弱和逃避全都映照了出来。
“停下!面对你的命运。”在精神力的震荡下,沃尔夫冈的头发逆反重力向上漂浮而起,连带着他本人也逐渐升起,漂浮到和暴食唯一可以称之为脸的高度,看着那张巨人观化的面孔:“退!”
然而那张巨大到仿佛城门楼的面孔在念力墙上被挤压变形,仿佛无声的嘲讽,有更多的触手在暴食体内破体而出。
“如果你还有哪怕一点点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在这具身躯里,表现出来,让我们看看。”沃尔夫冈的头发根根立起,暴食脚下的冰盖在他的意志下开始扭曲变形,向暴食身后的方向形成倾斜。
“饿啊!
”洪钟般的声音以暴食为中心,向四周扩散而去!
这就是暴食给予贪婪唯一的回应,也是它唯一的感受。
作为七原罪中最纯粹的存在,暴食的一切行为准则都以吞噬,收集能量,物质为在基准。
而现在,有人挡在了它的干饭之路上。
那张巨人观状的脸上浮现出了愤怒,疑惑的表情,巨大的口部开始蠕动,一大口绿色的液体就这么喷在念力墙上!
唰.
沃尔夫冈勐然向后急退了近百米,念力墙在这种液体面前就像纸张一样薄脆,转眼间就被腐蚀一空。
但他毕竟也是lv3阶段的七原罪,转眼间就在暴食的前进之路上再次布置了三重念力墙。
然而一条类似人类舌头构造的全新器官在暴食体内的被制造出来,从巨人观状脸颊的口部深处,蘸着那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消化液,在念力墙上狠狠舔舐了几下,再次破壁而出。…
“它最少还是记起了一部分人类行为。”吴千映看着镜头里那极其重口味的画面,打了个冷颤。
而在现场,没有了念力墙的阻碍,不断从体内破体而出的触手,变成了滑雪运动员的雪仗,开始撑着封印暴食的冰块缓缓向前滑行。
唐吉依然穿行于暴食身躯之上,不断斩断那些触手,但暴食显然不在乎这些触手,即使只能用一次,它也有足够的物质储备把自己重新送回大海。
但唐吉并非在做无用之功,从暴食登陆到现在,它已经在冰盖上留下了近十吨生物组织,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唐吉从它身上斩断的。
这也是到目前为止,人为消减暴食生物组织这一行动最大的收获。
“耻辱。”沃尔夫冈的脸色冷了下来,他改变了战术,将看不见的念力塑造为念力触手,和暴食进行虚空角力,从各个角度拖拽着封印暴食的巨大冰块,让它无法继续前进。
虽然那条十几米长的舌头能舔断看不见的念力触手,但总有它够不到的位置。
“这不是我等的未来。”沃尔夫冈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作为活的最久的七原罪,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七原罪是如何一点一点吞噬自己的。
从第一次食人开始,这就是一条不可逆的道路。
沃尔夫冈看见了嫉妒在苏丹平原制造的惨剧,但他没有太多感觉,因为那不仅是嫉妒对凡人的态度,他也如此,只是具体方法不同而已。
如果说嫉妒带来的警示还不够明显,那么现在,在眼前,完全只剩下本能的暴食,则彻底揭穿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七原罪的最终形态如何还不得而知,但从暴食身上可窥一斑。
嫉妒曾自以为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半神,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在七原罪所代表的情绪控制下。
所以他才会那么直白的对其他已知的七原罪表现出敌意,表现出赤果果的嫉妒之情。
而沃尔夫冈也惶不多让,如果不是之前曾被开拓者捕捉,在实验室里经历了惨无人道的几年时间,让他对开拓者拥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恐怕他也不会这么‘深明大义’。
有多少次,他曾抑制不住自己吞噬王正道的**?尽管沃尔夫冈明知道这种行为相当于撕破和唐吉之间的合作底线,但他还是无法阻挡自己对那种能力的渴望。
不过好在,他们从未放下对自己的戒备,从未给过自己的机会。
有时候沃尔夫冈会羡慕唐吉,作为暴怒,他依然年轻,从未想过个体和暴怒之间的区别,他还没到那个层次。
或者说,唐吉和暴怒之间太契合了,他们之间的分歧也许会在更遥远的阶段才会暴露。
而有开拓者的威胁摆在眼前,这个世界还能不能看见那个未来,还未曾可知。
在思绪的飞舞中,沃尔夫冈完成了更多的束缚,终于将暴食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巨大的冰块甚至开始逐渐向后方缓慢移动。…
然而这不是胜利,甚至不是结束。
在不断地挣扎中,冰封暴食的冰块开始变得更加松散,暴食体表分泌的黏液正在融化这块寒冰。
尤其是靠近暴食躯干周围的区域,已经重新变成了冰水混合物,在那些粘稠液体的渗入下,对暴食的束缚力越来越小,暴食巨大的身躯隐有脱困而出的架势。
在吴千映的屏幕上,代表着暴食体表温度的图像已经用红色将暴食的轮廓标识了出来。
在刚才的一分钟内,暴食体表的温度突然上升到了七十度这么一个对生物而言远超极限的数据。
“它开始变热了。”唐吉用最简单的语言转述了这一变化。
但即使是吴千映也无法预料暴食要干什么,这种地球上前所未有的超级生命体,没人能预料它的行为
不,确切的说,有一个人能做到。
“暴食的还远没达到自己的极限,但在我看见的时间线中,暴食确实有习惯性放弃个人意志的倾向,他难以承受这种压力。”先知坐在失落山基地会议室内,为南极区的行动提供有关暴食的资料:“永无休止的饥饿感.”
“它的体积极限可能是大陆级别的,但食物来源限制了它的生长。”先知介绍道:“在我看见的时间线中,它发育最快的一次,体积堪比霓虹四岛的总和,当时为了获取足够的食物,它登陆了霓虹,用躯体覆盖了整个国家。”
“它在那里停留了六个小时,离开后,整个霓虹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一片废土。”先知仿佛被记忆再次带回了那些发生了大恐怖的时间线,整个人精神状态看起来有些疲惫。
先知给出的资料更多是宏观上的,因为在那些时间线上,人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人类文明直接把暴食当成了某种类似海啸的自然灾害,谁遭灾了算谁倒霉,就像唐吉所代表的暴怒一样。
它到底想干什么?
吴千映看着温度越来越高的暴食,本能的感觉到暴食似乎进入了某种‘新阶段’。
“暂时撤出,唐吉,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吴千映第一时间对唐吉提醒道。
“它确实不对劲。”位于暴食身体表面的唐吉此时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四周环绕着高温蒸汽,能见度极具下降。
但到了唐吉这个水准的战士,对外的感知已经不局限于五感了。
他突然向后退了一步,一条沾染着绿色消化液的触手就勐然破体而出,而后软踏踏的耷拉在暴食体表。
这玩意甚至还没发育成熟,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在高温蒸汽和低温环境的双重折磨下,很快被切断营养供给,变得枯萎了。
而从沃尔夫冈的视角来看,那张巨人观状的人脸,似乎正在活泛了起来,它突然眨了眨眼睛,一双浑浊的晶状体从眼窝后勐然出现,好像第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雏鸟一样,死死盯着沃尔夫冈。…
他发誓自己活了好几百年的,也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那双眼睛里包含着的疯狂和混乱,肉眼可见。
下一秒,头颅之下,两条粗壮但稚嫩的小短手,陡然破开了暴食的身躯,胡乱挥舞着,将自己的上半身直立了起来.
“艹!”沃尔夫冈的绅士涵养功夫被扔到了三千里之外,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暴食生了个孩子,一个比例有些失调的巨大婴儿正从暴食原本的驱壳中缓慢向外爬行。
“这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撼,他们今天见到了太多足以让人做噩梦的东西,但这一件绝对是最吓人的一幕。
“上帝,你让撒旦本体降临了人世间?”圣徒手中望远镜直接掉在地上,但没人关心了。
克丽丝.坎宁汉一头扎进王正道的怀里,整个人不断哆嗦,好像受到了精神污染一样。
王正道同样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他看着那个身长最少在二十五米开外,脑袋无比硕大的怪物,攥紧了拳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唐吉!你在哪!”吴千映在通讯频道里大声呼喊着,她根本来不及为发生在眼前的生物学奇迹而震撼,她只想知道唐吉怎么样了。
“我正在近距离观看史上最恶心的分娩。”唐吉的语气古井不波,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惊讶的事了一样。
“这是进化的结果,它选择了人类形态来面对新的挑战!”意识到唐吉没事后,吴千映立刻恢复了自我:“它被开拓者困在那口竖井里时,可以把自己养成寄居蟹,进了大海变成大王乌贼的形态,而现在,面对你们的围攻,它再度回归了类人形态,这是可控进化!”
“我可不会用进化这个词来形容这种怪物。”距离最近的唐吉,更真切的目睹了全过程。
实际上他此时就站在了暴食原本那具驱壳上,看着面前的巨大怪婴坐直了身体,两只七八米长的巨臂在空气中不断挥舞。
和那颗硕大的头颅相比,暴食的新身体显得有些比例失调,过于纤细。
在唐吉眼中,与其说这是生产,不如说这是脱壳,半变态昆虫的特点。
随着巨婴的晃动,唐吉看见一条足以通行小汽车的脐带连接着暴食和旧驱壳,乳白色的物质正通过脐带不断向暴食输送。
呯!
一声枪响,带有放射性物质的弹头被唐吉打进了脐带。
但暴食显然不在乎,它用力撕扯着坚韧的旧驱壳,将两条明显发育不健全的腿拔了出来。
随后,它开始朝着冰块边缘爬去,吧唧一声砸在了地上,如此巨大体型的婴儿立刻发出了响彻天地的哭声。
下一秒,唐吉就出现在了暴食的头顶,前奏的枪口顶在对方脑门上,其大小带来的反差,让人不禁怀疑子弹对暴食是否有用。
“你还在等什么?”唐吉对沃尔夫冈冷冷的问道,随后开了第一枪:“我们要送他去地狱。”
暴食巨大手掌高高举起,随后拍在脑门上,而唐吉则早已经顺着脸皮滑下,站在暴食的鼻子上,看着那双混度而疯狂的眼睛再次举起了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