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公孙弘乃公孙家的大少,亦是此时公孙家的真正掌权人,来见自己的属下,竟然吃了个闭门羹。
这如何能行?又如何能忍?
大少暴怒,封逸的统领之职没有丝毫以外地被免了。更有外堂护卫来驱赶玄清,让她告知封逸,赶紧搬离公孙府,否则休怪翻脸无情,刀兵相向。
好在有梁木从中斡旋,加上封逸初来公孙家时立下得狠辣残暴之威名,众外堂护卫的驱赶之言虽说得果决,动手之心却一点儿都没有。
外界闹翻了天,小院内,封逸依旧在苦修。
苦修之余,还频频调运命火,配合烛火炼制补气丹。
这一日下午,封逸睁眼收功。
玄清早已静立在门外,见主子走了出来,顿时面起欢愉,赞道:“恭喜恭喜,公子的修为又进步了。”
这半个月来,每当封逸推门而出,自身气质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越来越强大了,这正是实力增长的外在表现。
“府中现下如何了?怡小姐可有消息传回来么?”封逸没有理会玄清的称赞,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玄清闻言,似才想起什么,忙说道:“公子,您……您的统领之位,被大少爷给撤了。”
小姑娘面露不忿,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她也是公孙怡的人,自然也很希望自家怡小姐能取代大少爷公孙弘,掌权公孙家。
封逸闻听此讯,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多做表示。
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同时他也猜测到了沈落枫之前所作所为的良苦用心。
奈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处事手段,封逸更习惯于努力修炼,继而用自身强横的实力,来夺回曾经所失去的一切。
如沈落枫那般行事,他做不来,也不愿意去做。
性情如此,他自己不愿去违背本性,外人外事自然也强逆不得。
玄清见封逸并没有多说,很不明白公子在想些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只能继续说道:“关于怡小姐跟城主府的陈二小姐,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小姐她是否平安么。”
小丫头神情低落,担忧之心溢于言表。
“哆哆哆……”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随之而传来的还有梁木急切的呼声。
“老大,不好了,怡小姐……怡小姐她遇难了。”
此言一出,封逸面色陡变。连忙一个闪身抢到院门旁,一把拽开院门,急问撑着双膝,躬着腰身,拼命喘息的梁木,“出了什么事情?”
梁木许是奔波了不短的路程,粗气连喘,许久也没缓过劲来。
封逸心急如焚,冷声喝道:“快说。”
梁木只好停止了喘息,直身而起,“怡小姐跟陈二小姐被数百妖兽围困在了天涯山,情况十分……十分危急。”
梁木并不是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人,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公孙弘。
但是他对此并没有表态,甚至都没有派遣手下去营救公孙怡的打算。
一些心存故主情分的银甲卫敢怒不敢言,沈落枫则皱眉冷面,自做沉思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衡塔跟简苍二人,因为没了统领身份的束缚,被驱赶出了公孙府,都落得了自由身。闻听此讯,便急忙联合了宫沉,赶赴天涯山,营救公孙怡去了。
他们也曾想来邀请封逸与沈落枫同行,但是想到封逸的闭门不见,沈落枫的态度不明,最终只能暗叹作罢。
闻听梁木说完这些,封逸斜依门框,凝视西北天际,许久无言。
他肯定是要去营救公孙怡的,但是也在想公孙怡与城主府的二小姐被妖兽围困,此事会否与王家有关。
还有,这都半个月了,王无量即便没回来,那杀了三玄城守卫军的邪灵,为何也销声匿迹了?
难道是追寻王无量去了?
“又或者这一切只是我推断有误,三玄城之变跟王家,并没有任何关系?”
思思想想,忽听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声音很急切,显然来人很着急。
果不其然,来人很着急,正是沈斌。
沈斌对公孙怡的爱慕之情,封逸是知道的。他此来的目的,自然显而易见。
“封兄,你听说怡小姐被困的消息了吗?”
封逸点头,冲梁木努了努嘴,“刚听说。”
沈斌一把拉住了封逸的手臂,急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去天涯山。”
封逸也没打算多做耽延,本来便准备立时动身的,当下便跟着沈斌一起,自后门奔出了公孙府。
他们去营救公孙怡,并没有公孙弘的授意,若是自前门走,必然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梁木在后追来,封逸扭头看他,说道:“你就别去了。”
“统领,怡小姐对属下有知遇之恩,而今她身陷险境,属下坐立不安,岂能袖手旁观?”梁木大表忠心,说得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唾沫星子飞满天。
封逸挑眉撇嘴,“那好,你跟我一起去,只是天涯山妖兽众多,或还有高阶妖兽存在,到时候你可得注意自身的安危,我怕是难以顾虑到你。”
“呃……”
梁木怔住了,“老……老大,这……这个,唉!大公子对怡小姐派系的打压日渐激烈,府中不能没有怡小姐的嫡系留守,以便探听消息啊。这样吧……属下就不去了,留下来观察大公子的动向,以便老大您接了怡小姐,回来之前好着手安排部署,夺取家族掌控权。”
封逸白了他一眼,转身跨上了马背。
沈斌亦白了梁木一眼,抽动马缰,喝马奔驰。
梁木站在公孙府后门,冲着策马远离的二人连连摆手,“老大,沈兄弟,千万保重啊。”
封逸懒得理他,急拍马臀,让马儿跑得更快一些。
“封兄,你怎会容得那厮留在身边?他……他真他娘的是个小人。”
沈斌在其父沈落枫的面前,表现得冷冰冰,少言寡语。
似乎那样才更符合沈落枫对他‘稳重一些’的要求。
然而离开了父亲,他便不由自主地恢复了少年人的脾性来,言谈随意,怒骂由心。
封逸摇头轻笑,“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存在的价值,梁木虽然是个小人,但不得不说,却是个办事跑腿的能手。留着差遣,总好过自己忙活。”
沈斌不觉得此举合理,摇头道:“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那样的小人处得久了,封兄难道就不怕被他影响到你自己的心性?”
“心性如何,全在个人意志力是否坚强,本心是否纯粹,又岂能因为外人而轻易改变?”
封逸摇头说道。
沈斌想了想,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但他始终觉得,不该跟梁木那种小人走得太近。君子该交君子,也该远离小人。
他自以为自己是君子,也曾以为封逸是君子。
而今虽然没起怀疑封逸是君子的心,却总觉得封逸这个君子,来得有些不真不实。
“也许父亲看错了他,此人虽然天资绝佳,奈何心术不是很正。日后若不改正,怕是很容易会受人影响,误入歧途。”
思思想想,分外觉得自己该提醒封逸一下,毕竟互为朋友。
“封兄,给你讲个故事听?”
封逸没想到公孙怡正在受难的当口,沈斌还有心情讲故事,当下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话说曾经有一只青蛙,与一只蝎子住在同一个洞里。青蛙是吃害虫的,是人类的好朋友,封兄应该知道吧?”
封逸点头,“知道。”
沈斌继续说道:“蝎子却不吃害虫,它有毒,而且喜欢蜇人。便有人劝说青蛙,让它远离蝎子。青蛙却总是不肯,非说自己跟蝎子是好朋友,不能舍它而去。”
封逸明白了沈斌讲这个故事的目的,“这家伙,未免也太直白了吧。”
无奈一笑,继续听故事。
“终于有一天,蝎子蛰了一个村民。村民十分生气,便拿着木棍打蝎子。蝎子害怕了,逃回了洞。可是没想到村民竟然跟了过来,拿着木棍在洞里一阵乱捣。最后蝎子死了,在洞里睡觉的青蛙也没能幸免。”
故事讲完了,沈斌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偷看封逸,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封逸内心无奈,面上却挂着笑,“沈兄诚挚告诫,愚弟必当谨记。”
“封兄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便好,不单单要谨记,日后还要注意,少跟梁木那种小人接触。”
沈斌很天真,天真到封逸想笑。
但这种天真是很少见的,天真到让人心头很暖,似乎回到了儿时。
童年时,一群孩子在一起玩,谁跟谁好,谁跟谁不好,总有派系之别。
有孩子会去劝说朋友,远离某某某,否则便不跟他玩了,如何如何。
而等到长大后,会否还有人这么说?
很少,至少到目前为止,封逸只遇到了沈斌一个。
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人,不去以真心对待,岂非愧对了老天安排的这一场相识?
思思想想,马走如飞,不觉已远离了三玄城,来到了西北方向的山野密林之中。
“哒哒哒……”
身后马蹄声响,乱糟糟一大片,封逸与沈斌齐齐回望。
数马疾驰,不下百余。当先有两马飞奔在前,马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银甲卫三队的孔立人与灵痴。
……
三玄城,东城十五街,王家大院。
“师兄,刚刚探子来报,那封逸……出城了,应该是往天涯山而去。”
郑淮与韩天朝面而坐,两人各端一杯热茶,却都没有喝。
“那家伙,终于出城了。”韩天目光转冷,放下了茶杯后,直身而起。
那一夜,他曾跟随王无量离开了三玄城。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自己便先回返。至于王无量,至今还留在城外,处理霸刀门山长老交代下来的任务。
按照韩天的性子,怎能容得封逸安然地生活这么许多天?而且此时的城主府,已然高手尽去,他韩天若是想,完全可以无视城主府,强行冲入公孙家,强杀封逸。
奈何王无量有吩咐,公孙家暂时还动不得,因为天剑宗来了人。等山长老将天剑宗的人打发走后,莫说王家,便是这三玄城,以后都要改姓了王。那封逸区区一个淬体境武者,想杀,岂非随意至极?
早在邪灵之乱的那一日白天,韩天与郑淮,连同王无量便已去孔家商会证实过,王宏良的饮血剑,确实已被封逸贩卖。
消息的来源自然不是经过灵夫人,而是王家在孔家商会的内线。
王家之野心,可见一斑。
忍耐了好多天,终于有机会可以斩杀封逸了,郑淮与韩天焉能不喜?
只是忽然间,郑淮又想起了一些问题来,“师兄,那封逸曾经以暴力震杀了半步内息之境的穆秋柏,实力着实强悍,不容小觑啊。”
韩天冰冷一笑,“半步内息?你当真以为师兄我只是半步内息之境?”
“哦?难道说……师兄你已突破至内息境?”郑淮面露喜色。
韩天却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若是想要突破,随时都可以。开丹田,只在顷刻之间。”
“哈哈哈……好!既然如此,待追到那封逸后,师兄悄然突破,必能打他个措手不及。而且……那封逸只不过是淬体境武者,即便战力再强,也终究不可能跨越凡玄之别。内息境玄修的强悍,他封逸还差得远呢。”
郑淮在狂笑,狂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狂笑过后,咬牙切齿,神情狰狞。
寒风吹过,白袍晃荡,郑淮狠狠地道:“今日,便是那封逸的死期。”
一字一句,足见其对封逸之恨,已到了不可自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