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半个月,封逸的头顶百会穴中,已盘踞了九点元力精华。
而今的封逸,单单是血肉之力,已达九千斤。
九千斤血肉之力是什么概念?简单点来说,一个寻常淬体九层境武者,血肉之力至多在七八千斤左右。
九千斤血肉之力,已然可以称之为半步内息之境。
而万斤血肉之力,正是淬体境与内息境最显着的一个分界。
封逸这还只是单纯的血肉之力,若是使用元力,血肉之力还会翻增一倍。
若再使用燃血秘术,将在翻增后的基础上,再度翻增一倍。
如此算来,此时此刻,正与韩天鏖战的封逸,身拥近四万斤血肉之力。
可为何,他依旧觉得抵抗韩天,力有不逮?
难道是韩天功法特殊?亦或是封逸对内息境玄修的实力估算有误?
是也不是。
众所周知,血肉之力强悍与否,并不代表个人的战力是否强大。
封逸虽然拥有远超于韩天的血肉之力,奈何修为境界不如他,自身的爆发力,以及反应能力自然也就不如他。
三万斤血肉之力,每一击打出来,若不事先经过蓄力,根本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道。
所以刀剑相撞,封逸只能与韩天拼了个旗鼓相当。
这是爆发力的差距。
至于反应能力,便是封逸刚才所面对的情况。
在他看来,韩天只劈出一剑,实际上他劈出的是五剑。
韩天剑法迅捷在一方面,封逸反应能力不足则是另一方面。
诸般因素左右,才造成了现如今的局面。
“师兄,好样的!”
郑淮自不远处爬起身来,看了一眼被逼得倒退不止的封逸,继而将目光投向韩天,大加称赞。
可还没赞完这一声,便忍不住翻涌的胸腔,又是一大口闷血喷了出来。
“师弟,你伤势如何?”韩天对待郑淮,确有师兄弟情谊,对他的关心是发自真心的。
郑淮忍着伤痛,摆手道:“暂时无碍,师兄快快杀了那个小畜生,替师父报仇,也替我郑家亡灵们雪恨。”
韩天掩去了脸面上的担忧,点头过后,重剑舞动,只一个闪身,便抢到了封逸身旁。
厚重的剑刃在封逸的玄刀上狠狠地一斫,霎时间火光飞溅,漫天满地。
封逸再一次被巨力震得后退连连,却见眼前残影飘忽,韩天已顺着剑势横剑飞扫,锋利的剑刃径削自己右手。
不管是封逸的玄刀,还是韩天的重剑,都只是一品玄兵。
两方没有质地的差距,所以不管对碰得如何激烈,也都没有哪一方因受不得重力而折断。
刀剑相撞无碍,封逸的右手却不是玄兵,焉能受得了韩天那锋利至极的剑刃横削?
若真被削中了,封逸这只能拿刀、能杀人的右手,怕是就要没了。
“用剑图?”
玄囊内,剑图还能再施展一次。然而没机会了,情况危急,根本容不得封逸探手入玄囊,拿出剑图。
“舍了右手,拼杀韩天?”
封逸咬牙怒目,此情此景,似乎也只能如此了。
世间人,千奇百怪,万般性情,总有那么一些分不清时局状况者。
郑淮便是其中之一。
眼见封逸落败,自家师兄上风稳占,他心头的那一点畏惧之意顷刻间消散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誓要亲手斩杀封逸的狠辣之心。
“师兄,此贼杀我父亲、叔伯、兄弟、师父,又百般辱我。不亲手杀他,难平我心头之恨。”
高声一言,仗剑而来。
正是这一句话分了韩天的心,横扫的剑刃不由得慢了几分。
也正是这一丝丝的破绽,被封逸敏锐地捕捉到。他陡震刀身,荡开了重剑,继而旋身贴近韩天身体,弃刀用掌,狠狠拍落。
瞬息之间,似乎一个呼吸,似乎一个呼吸还没有过完,封逸的八卦游龙掌已连出三十余招。
招招致命,招招皆中韩天胸腹。
“我靠……”
一掌的力道或许不大,韩天尚能承受。可这接连三十余掌,莫说韩天,便是内息境后期玄修,若都受尽了,也未必能求得活路。
这一句‘我靠……’,乃是韩天的临终遗言。
方刚突破至内息境的强者玄修,就这样被封逸生生震杀。
人这一生由始而终,仿佛忽然之间。
这一瞬间,封逸没有激动,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欢畅,心里所思所想,只是这么一句话。
一句话想完,看也不看韩天后仰倒地的尸体,封逸将冰冷的目光移向正挺剑刺来的郑淮。
这个人,该杀!
起脚踢开郑淮手中的长剑,封逸只一刀。
轻轻巧巧的一刀,留下了污血满地。
只有风在冬夜中呼啸,说不清楚是欢快的呼啸,还是悲苦的哀嚎。
马蹄声起,封逸托着满身疲惫,舍了郑淮与韩天的尸体,急往西北去。
直到夜深,他才恍然回神,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内息境玄修的强悍。”
大悲赋固然玄奇,但细数前后,他的大悲赋也只修炼了第一层的九中之一。
第一层都未圆满的大悲赋修为,妄想去硬憾内息境强者,不是高估自己,又是什么?
那一夜,他能轻易斩杀身拥内息境初期修为的王二,一是对方失神,二是偷袭成功。
能杀紫焰豪猪与二纹邪灵,全因对方争斗已久,气力耗尽,且身负重伤。
而今与韩天正面硬碰,差距立显。
“待救回公孙怡后,还得回城苦修。”
夜风拂过面颊,留下足以冻杀万物的极致冰寒,封逸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
乌云卷来,明月隐去,鹅毛大雪倏忽落下,染得封逸满头苍白。
茫茫旷野之中,他策马而行,为以后的自己,做出了第二个决定。
“我虽有大悲赋这等不世玄功,还有燃血秘术可以擢升战力,却也不能自大到以为自己便是天下无敌,所向披靡。以后行事,还当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毕竟命只有一条,毕竟我未做完的事情还有很多。”
生而为人,不怕犯错,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只要知错能改,便善莫大焉。
这是成长,唯有在一次次的经历过后,才能痛定思痛,深省己身。
人人都在成长,封逸自然也不例外。
在龙隐宗时,他杀郑家人,斩穆秋柏。
在山林中,他斗郑流云,杀王二,毙王宏良,独斗紫焰豪猪与二纹邪灵。
在公孙家,他一招败宫沉,名震三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误以为大悲赋乃天下第一等的玄功,自己修炼了大悲赋,便足以傲视群雄,问鼎无疆。
这是盲目的自信,也是突如其来的奇遇对人性潜移默化的影响。
能超脱出来,自然可喜。
也该喜。
但喜意刚起,便被封逸压制了下去。
因为他看见了雪夜下的西北方向三十里外,有重重火光明灭晃动。
火焰呈现深紫色,受不得风雪摧残,轰然化作满天紫焰流矢,铺天盖地地激射砸落。
此情此景,封逸再熟悉不过。
“二阶妖兽,紫焰豪猪!”
紫焰豪猪所在的山峰不高,却很宽广。山顶有一块不规则的圆形巨石,上面应该雕刻有‘天涯’二字。
只是距离太远,封逸看不清楚那巨石上是否雕刻有字。
即便看不见字,他也知道,那山,是天涯山。
山下有人,是公孙怡、城主府的陈二小姐,以及先来营救公孙怡的衡塔、简苍,和后至的沈斌、孔立人、灵痴以及众护卫。
虽然人多势众,可对手是二阶妖兽。
且还不止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