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啊？不懂。”
围观群众中有读过书的就给他们解释其中的意思。
杨老头夫妻俩心里是五味杂陈，他们恍惚记得这个孩子经常去找王老头，当时也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自从王老头死了之后，这个孩子就越发沉默了。
“我听了他的劝导之后，也想开了，我的亲爹娘把我丢掉，是我现在的爹娘给了我一口吃的，已经实属不易了。我不应该抱怨，我应该心怀感激的，于是我一直努力干活，即是偶尔生病都不敢耽误一天的时间，就是为了报答你们对我的养育之恩。”
这让杨老头夫妻怎么说，现在说出来其实你是我们亲生的，恐怕他就不是感激了。
“家里面这么多孩子读书，钱实在是不够，我不要命地干活儿，很快我的工分就成了全村最高的那一批了。下工后我也会去山里找些能赚钱的东西，卖了钱交学费。”
围观的人群传来议论声。
“是啊，老二是能干，十几岁的孩子已经能够当个大人了。”
“老杨家能够把所有孩子都供到高中毕业，老二是出了大力的。”
“老二每年卖山货赚的钱可不少。”
“这个孩子是个有恩义的。”
“终于所有兄弟姐妹都毕业了，以为可以轻松些了，可是大哥大姐又要结婚，为了给他们办个体面的婚礼，掏空了所有的家底，还欠了外债。”
看热闹的人有看不惯杨老大媳妇儿的就是开始聊了起来，她们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却不知道，全场都能听见。
“可不是体面吗？杨老大的媳妇儿现在还显摆呢？”
“就看不惯那婆娘，眼睛像是长在头顶上，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
“好不容易才还清外债，可是小弟小妹又要结婚了，小弟娶的是个知青，需要的彩礼更多，小妹也不能含糊了，毕竟她要嫁的是城里人。”
周围的人忽然想起来，好像这个家里面只有老二娶媳妇儿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其他孩子的婚礼办得都不错。
这不恰好证明老二不是亲生的吗？
“当时为了怕人说嘴，用一百斤红薯给我换了个媳妇。”
似是想到什么，杨威停顿了一下。
“其实我当时并不满意她，因为不是父母精挑细选的，也没有相看，就是有一天我下工回家就多了个媳妇儿，就好像带回来一个物件一样简单地就给我找了个媳妇儿。”
“其实牛三妮儿挺不错的。”
“是啊，勤快老实还不多事儿。”
围观的人听他这么说，就给牛三妮儿说起了好话。主要是她嫁过来后，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像个面团子一样，被人说了也不还嘴，只默默干活儿。
杨威顺着她们的话说道：“但是她嫁过来之后对我很好，孝顺父母，友爱妯娌，从不和邻里结怨。为了帮我报恩，在嫂子和弟妹将本来该她们干的家务活，推到她身上的时候也从来不抱怨，只默默地做事。”
老大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听到她们的所作所为被老二这么说出来，有些脸红，有些气愤，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杨威说的时候眼泪就没有停过，一个大男人，跪在地上，一句一句地说着从小到大发生的事情。
周围看热闹的，有那眼窝子浅的，也都流下了眼泪，感觉两口子实在是可怜。
“她和我一样干家里面最多的活儿来帮我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后来又给我生了两对懂事又乖巧的双胞胎，我现在真的很感激她，给了我一个家，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家。”
说到这里杨威已经泣不成声了。
“听说牛三妮身体不好了。”
“唉，真是好人不偿命。”
丁威稳了稳心神才又给杨老头夫妻磕了一个头。
两人已经被现在的发展弄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牛三妮也被两个大的双胞胎儿子扶了出来。
一看她现在的样子，有人忍不住惊呼。
“这也太廋了吧？”
“有点儿吓人啊。”
“看来活不长了。”
牛三妮儿摇摇晃晃地跪在了杨威的身边。
“爹娘，这么多年以来，我自认为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不知道算不算报答了你们的养育之恩。”
杨老婆子听到这话，顾不得解释老二其实是她亲生的这件事情了，心里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于是开口问道：“你要干啥？”
可能是因为她有些着急，问的声音很大，在外人听来就是语气不好。
她这么站着，二儿子家凄凄惨惨地跪着，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加上因为年纪大了，耷拉下来的眼皮子，就显得很刻薄。
“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杨老婆仔对老二好凶啊。”
“哎呀，你们看，这一家子站在一起，老二一家子和其他两房的差距有点儿大啊”
平时还没有发现，也没有人去刻意对比，可是现在站在一起这么一看，可不是差距很大吗？
老大一房，虽然穿得不是多好，没穿新衣服，但是看着也都没有补丁。
老三一家子比老大还要稍微齐整些，老三媳妇儿还穿了一个的确良做的衣服。
而老二一家子呢，身上补丁摞补丁的。
听说老二就没有做过新衣服，都是穿老大和老小剩下的，双胞胎孩子也都是捡堂兄堂弟不要的。
哎呀，老二两口子和老大、老小都不像是一辈人，看起来像是和杨老头夫妻差不多。
“平时不说，还没有发现，可不是吗？这两口子脸上的肉还没有杨老头夫妻多啊。”
“造孽啊，不是亲生的就当牛做马地使唤。”
杨老头夫妻俩，平常并没有仔细观察，现在听外面人说，才仔细打量二儿子两口子。
两个人都很瘦，脸上几乎看不出来有肉，衣服穿在身上也空荡荡的，长年的下地干活儿，皮肤晒得黑黝黝的。
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再看看站在一边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一家，他们不像是老二的兄弟，反倒像是老二的子侄辈的。
胸口忽然一痛，好像他们老两口对这个儿子的确亏欠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