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打了个寒颤,低下头:“我明白了,好吧,我不会违抗你的意愿,不过在你开辟那边之前,可以允许我的人去那边征收鹿皮、硫磺这些贡赋吗?我需要这些货物来和你的人做买卖。”
“可以,在这个岛上,只有你和阿坎两个人对土地的所有权是得到大明皇帝承认和保护的,所以其他部落你对他们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周可成答道:“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回去之后你准备三百名战士,等待我的命令!”
“是!”疤脸弯下腰,向周可成鞠了一躬,然后退出门外。周可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脸色凝重,这个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的威胁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乐观了。
“可成,都怪我太过犹豫了!”陈四五低声道:“疤脸半个月前就告诉我了,可是我还是有些犹豫——”
“四五哥你不必自责!”周可成打断了陈四五的道歉:“你的选择也不能算错,不过下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即便不出兵,也应该排除快船,把入侵者的情况搞清楚!”
“是,是!”陈四五应了两声。周可成看了一眼众人,声音抬高了几度:“诸位,我们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在外面遇到事情,都是想着我们求财而不求气。但这次就不一样了,淡水是我们的家,根本所在,若是丢了这里,我们就成了丧家之犬,和那些四处漂离的海贼又有什么区别?”
“是!”
“明白了!”
“小人记住了!”
众人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消失,不少人额头上还渗出汗珠来。这些人中陈四五是贫苦渔民,杨彻是破产的船厂主、朴德泰和弓平是身份卑下的朝鲜贱民、于功是逃难的匠户。在遇到周可成之前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成员,而如今他们个个家财万贯,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摆脱了原先鄙贱的身份,在东番这个地方已经踏入了统治阶级的行列,甚至通过向天子进贡木材获得了朝廷的承认,已经是大明的藩属,世袭罔替的贵酋。在他们看来即便是自称“徽王”的汪直,也不过是个沐猴而冠的贼头,早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这一点他们倒是颇有远见),与自己已经是云泥之别。
但周可成方才那番话不啻是一盆冷水浇到他们头上,将众人从美梦中惊醒过来。像他们这样好不容易才爬到今天位置的,让他们回到当初的位置,简直比死还难受,纷纷表态。周可成见众人如此,脸色才好看了少许:“这件事情就等打探情况的人回来再说吧,四五哥,除这之外还有其他事情吗?”
“是!”陈四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答道:“再就是矿砂的事情,朴德泰,这件事情是你的范围,就由你来对大掌柜的说说吧!”
“是!”朴德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道:“大掌柜的,小人依照您的吩咐,起了第一座高炉,经过两个多月的准备,终于在去年年底开始出了铁。确实比起旧炉子来,新炉出的铁多、好、分摊下来也省下不少煤炭,但问题是矿砂就跟不上了,原先预先存储的矿砂就用了一半了,要是按照这样下去,到今年年十月份,矿砂就跟不上了。您也知道,那高炉一旦开了就停不下来了——”
“你是说铁矿砂跟不上了?那煤炭呢?”周可成问道。
“煤炭倒还好,一来是安南距离淡水比较近,二来小人在艋舺附近发现了一处小煤矿,虽然产出的煤没有安南运来的好,但好在距离近,凑合用用也还成!”
“在艋舺发现了煤矿了?好好好!”周可成闻言大喜:“这可是件大好事,开矿的事情要好生安排,保证产量,省出运力来做其他事情。对了,是谁发现的?”
“一个土着猎人!”
“赏他三百个银币,不,五百个!”周可成沉声道:“就在圆堡门口发放,由我亲自发,仪式搞的隆重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为兰芳社做了事情的,我周某人都不会忘记!”
“是,是!”朴德泰笑道:“大掌柜这般厚赏,肯定很快就能发现一处大铁矿,也就不用这么麻烦千里迢迢的运铁砂矿来了!”
“呵呵,这个还是不要太做指望的好!”周可成有点尴尬的笑了两声,在他的记忆里台湾可没有什么有开采价值的富铁矿,其实连煤矿都没有什么像样的,之所以能用上无非是现在他的炼铁业规模还比较小,所需的煤也就一天两三百石,二三十来吨罢了,这点用量,有个小矿坑,二三十个工人,一辆绞车,几头水牛,几条平底船也就足够了。
“铁矿的事情暂且先放在一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周可成向朴德泰点了点头,他向周可成欠了欠身体,退到一旁。陈四五又向周可成禀告了几件事情,待到诸事禀告完了,周可成站起身来:“除了陈四五、杨彻,其他人都退下吧!”
“是!”众人知道周可成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两人商议,躬身行礼之后退下。陈四五有点紧张的与杨彻交换了一下眼色,低声道:“可成,有什么要紧事吗?”
“来,来,我们坐下说话!”屋内只剩下三人,周可成的神色变得轻快了起来,他甚至亲自给两人倒了一杯蜂蜜水:“眼下没有什么外人,我有句话要先告诉你们两人,我们的船头要转向了!”
“转向?”陈四五看了一眼杨彻,发现对方的目光中也满是茫然:“转向哪里?”
“杨兄,到现在为止,你的造船厂是兰芳社投入的重中之重,可以说每赚到一块银币,就有半块是投在你这里,或者是关于造船厂的配套行业,比如制帆、制绳、钉作、油作、桐灰作等等,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