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场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说不定我接下来多年不中也不奇怪!”
“不中就不中!”周可成笑道:“从举人出来做官也没有什么,待会我让人给你送十万两银子过来,你在京中多结交一些有用的朋友,白花花的银子砸下去,有什么门路打不开?你若是不想在大明做官也行,我把倭国的事情了解之后,会在长门设立镇守府,你就去当个镇守府将军,北九州、釜山还有长门周防两国就交给你!”
听到周可成这般说,吴伯仁心中一暖,不管对方行事如何,对自己着实不差,赠刀印书,各种照应,好似长兄对待小弟一般,说话的口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多谢周先生,这些都不必了,我一定会用心读书,争取早日考中进士的!”
“那我就预先恭喜伯仁高中!”周可成笑道。
“多谢周先生,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朝鲜这边的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尹元衡已经应允了我方借釜山港口和驱逐尼子家商人的条件!”周可成笑道:“我留在汉京其实也是等待大明使臣过来,看看大明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对朝鲜用兵。”
吴伯仁听到周可成说到大明会对朝鲜用兵时哑然失笑:“周先生多虑了,朝廷眼下哪有余裕对朝鲜用兵?你放心,朝廷这次只是切责几句罢了!”
“若是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周可成笑道:“那我明天就乘船去釜山,指挥舰队封锁尼子家的港口,这边的事情就会交给毛和处置。你若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就是了!”
“明天?这么急!”吴伯仁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嗯!”周可成笑了笑:“没有办法,日本西国那边形势很微妙,一开春雪化估计尼子家就会出兵了,我要抢先在海上动手,免得那些墙头草真的都倒到他那边去了!”
“周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看到周可成起身要走,吴伯仁咬了咬牙问道。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待我如此好?”
“为何待你好?”周可成笑了起来:“很简单,你是年轻人!老人们总会觉得已经发生的事情理所当然,而对未曾发生的事情大惊小怪。像我这种正在做旷古未闻事情的人,当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年轻人身上。世界是老人的,也是年轻人的,但终归是年轻人的,我一直都把希望寄托在像伯仁你这样的年轻人身上!”说到这里,周可成轻拍了两下吴伯仁的肩膀,推门离开。
吴伯仁回味着周可成的话,只觉得回味无穷,约莫过了片刻功夫,他听到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他打开房门,只见一个铁甲武士站在门口,用生硬的汉语说:“吴公子,在下奉探题殿下之命,把这个交给您!”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
“这是——”吴伯仁随手接过,入手冰凉,却是半块铜牌,上面用十分精细的工艺镂刻了南十字星的徽章。
“殿下说了,您离开朝鲜前把这个给毛和毛大人,他自然会把银子送到您的船上来的!”说到这里,那武士便向吴伯仁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出云国,江津。
远处,微弱的晨光穿透海上的雾气,在地平线上闪耀。早起的渔民们来到码头旁,清理着渔网,做出出海前的准备。不远处的江之川静静的流淌,这条日本中国地区最大的河流从安艺国起源,至出云国汇入日本海,自古以来便哺育着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传说中的伟大诗人,《万叶集》的作者之一柿本人麻吕就常年生活在此地。作为中国地区的霸主,尼子晴久也将这里作为尼子家对海外贸易的主要据点,石见的白银、出云的铁、纸、鲈鱼、硫磺等商品从这里装上船,运往朝鲜、中国、东北亚大陆的港口,带回各种日本急需的商品,为尼子家的中国经略贡献了充沛的财力。为了表明对经营生意的若狭商人的支持,尼子晴久甚至还打破了惯例,赐予这些商人们土地,并给予了一定程度的自治权。
作为若狭商人的首领,安井片三郎所拥有的财力当然无法与堺与博多的同行相比,但他坚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压倒他们,成为日本第一的商人,原因很简单——他背靠的尼子家控制着日本第一的石见银山,这世界上又有谁能抗拒白银的威力呢?武士们凭借刀剑统治天下,而商人们手中最有力的武器则是白银。
但这段时间有一件事情让安井片三郎十分烦心——若狭商人最大的贸易对象朝鲜方的态度发生了突然的改变,他们封锁了釜山的若狭商人商馆,没收了库房里的货物和现金,驱逐了所有的商人,并态度坚决的拒绝了若狭商人的申诉。这让若狭商人的经济上蒙受了巨大的损失,而这就意味着将无法缴纳晴久殿下的贡金,在这方面,晴久殿下可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一想到晴久,安井片三郎便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在西国没有人不知道晴久殿下的铁腕,没有人敢于违抗他的命令——哪怕是他的亲叔父,掌握着尼子家骄傲“新宫党”的尼子国久,就在去年,晴久殿下就将尼子国久一家全部处死,在此之后,尼子家内部就再也没有与晴久殿下不同的声音。所以他决定亲自去朝鲜一趟,无论如何都要重新打通这条商路。
“当家,码头到了!”
轿夫的声音将安井片三郎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当他走出轿子的时候,脸上忧心忡忡的表情已经消失,又重新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永远自信满满,泰然自若的安井片三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