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先生,您看,前面就是灯塔了!”船长拉了拉胡安的胳膊,让他转身:“看到了吗,就在那边!”
胡安转过身,阳光射入他的眼睛,他不得不眯起眼睛,伸手遮掩。凌冽的海风将风帆吹动的宛若翻腾的翅膀,他听到海鸟从头顶上掠过,发出尖利的声响。船长手指之处,一座石塔从海平面骤然升起,连接灯塔与陆地的是一条至少有三公里长的防波堤,灯塔一共有四层,可以清晰的看到底层是有黑色的炮口,显然,除了指引夜航船,这座灯塔还兼有炮台的作用。
“至少有四门三十二磅长炮!”胡安一边默默盘算着炮台的火力,一边暗自惊讶所耗费的巨大人力物力,光是这一条防波堤所耗用的人力物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可以让船靠灯塔近一点吗?”胡安竭力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对船长说:“我想看的更清楚一点,这是我看过的最大的灯塔!”
“没有问题!”船长自豪的笑了起来:“据我所知,这也是全日本最大的灯塔,还有这条防波堤,全部是用石头砌成的。这都是探题殿下的功劳,有了灯塔和防波堤,堺的航行更加安全了,也可以停泊更多的船只了!没有这条防波提,堺是不可能有今天的!”
“果然是周可成干的!”胡安竭力让自己表现的更平静一点,可是当船只距离灯塔的距离越来越近,灯塔和防波堤坝的规模也越来越大,他爬上桅杆,视线越过防波堤,看到一排排整齐的船只:高耸的桅杆、修长的船身、锋利的船首、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这是兰芳社的舰队。
灯塔发出一声巨吼!骇人的轰鸣淹没了船长的嗓门和波涛声,海鸟惊惶的散开。胡安险些从桅杆上摔下来,这是炮声!他立刻意识到,难道自己被敌人发现了?他飞快的从桅杆上滑下来。他看到船长正笑着看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虚惊一场。
“发生什么事情了?”胡安问道:“为什么有炮声,难道在打仗吗?”
“我不知道,但应该不是打仗,在这里没有人敢于对抗探题殿下的舰队!”船长自信满满的答道:“这应该是礼炮,也许是今天是什么节日,或者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吧?”
海风和船桨驱动着船,将她快速推向前面的海峡,被漆成白色的桨叶随着号子声有节奏的划动,海水被搅拌成白色的泡沫,溅起的海水沾到胡安的脸上,味道咸涩。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越来越多的船只汇集了过来。船长下令放下船帆,船只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礁湖,在礁湖的尽头,可以看到一片岩石的房屋。
“这就是船厂!堺的船厂!”船长的口气仿佛他就是兵工厂的主人一样:“那里一天就能制造出一条划桨快船!”胡安能够看到在有顶棚的下水槽中摆放着一条条正在建造中的快船,他试图计算数量,但很快就放弃了努力——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在礁湖的另外一侧还有更多的码头、工棚和船坞。
随着号角声响起,一条划桨船迎了上来。胡安听到有人向自己这边大声叫喊,船长也用某种他听不懂的语言回答。几分钟后,那条划桨船离开了,船长粗声大气的向水手们下着命令。
“出什么事情了吗?”胡安问道。
“没什么?我们今天只能停靠在外港!”
“外港?”
“嗯,堺的港口被分为外港和内港!我们原本是可以停入内港的,但是今天恰巧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内港的码头被占用了,所以我们只能停到外面去了。”
“您说的内港就是防波堤里面的港区吗?”胡安想起了方才自己在桅杆上看到的那一排排整齐的舰队:“发生什么事情了?要开战了吗?”
“不,不!”船长摇了摇头:“防波堤以内是只能供探题殿下直属的舰队停泊的,只是属于内港的一部分而已。也不是要打仗,是喜事,大大的喜事!”
“喜事?”
“没错!”船长看上去谈兴颇浓,他捋了捋唇角翘起的胡须,笑着解释道:“就是今天,探题殿下的义子即将迎娶管领家的公主殿下,这下探题与管领二位殿下就连为一家的,天下也就安泰了!”他看到胡安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只得细心的解释了一番。好不容易才让胡安明白方才那段话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说,在这个国家的东部还有一个强大的国王,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周大人的义子,两家结为联盟?”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船长笑了起来:“虽然说探题殿下与管领是好友,但还是让子女结为夫妇才好呀,这样一来即便有怀恨在心的人,也会知难而退,天下也就安泰了!”
听着船长的絮絮叨叨,胡安的心却陷入了绝望的深渊。显然那个周可成在政治上是个非常老练的家伙,他就好像一只蜘蛛,耐心用无数根坚韧的蛛丝构建了自己的猎场,任何贸然闯入其中的飞虫都会陷入其中,不管怎么奋力的挣扎,最后都会沦为他的猎物。
“不,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了!”胡安在心里对自己说:“否则迟早马刺甲、果阿都会沦为这个家伙的猎物的!”
“胡安先生!”
“什么事?”胡安赶忙抬起头来。
“您方才也听到了,我们的船今天只能停泊在外港,您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今晚在船上过一晚,明天再到内港上岸;要么我现在就让人用小船送您上岸!您选哪一个?”
“那就现在送我上岸吧!”感觉到紧迫性的胡安立刻选择了后者。
“没有问题!佐一郎、佐一郎!”船长叫来一个看上去颇为机灵的小伙子:“你去过堺的教堂吧?立刻用小船把胡安先生送到距离教堂最近的地方!”
“是,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