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嫁给父亲时,就已经怀了我,此事父亲早已知晓,可是他倾慕母亲多年,所以欣然应允了这桩婚事,这么多年,也一直将我视若己出,可即便是如此……”
“我身上依旧没有流着他的血,无法为他延续血脉!”
“……”
容盛的声音,举足若轻。
落在洛天河的耳中,却宛如雷震,将他整个人都打懵了!
“不是……所以你不是我舅舅的儿子?我也不是你的表哥?”
洛天河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呐呐的呢喃。
“表哥永远都是我的表哥,不论我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那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洛天河颤抖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当今陛下,慕容倾!”
“……”
洛天河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闭上了眼。
一切,终于解释的通了……
那些曾经萦绕在他心头的疑惑,从幼时到成年,他在表弟身边看到的所有匪夷所思的事情,全都解释的通了……
比如说,表弟幼时的启蒙西席,一言一行都充满了大家风范,就连舅舅都对其礼遇有加!
比如说,那些对表弟毕恭毕敬,说话娘娘腔的男人……
他小时候还羡慕过表弟身边有这么听话的侍从,现在看起来……
那哪里是一般的侍从,那分明就是宫里精心培养的内侍!
胤帝!
他家表弟,竟然是胤帝的儿子!
而胤帝……
在外界的认知中,膝下无子,所以……
表弟是胤帝唯一的儿子!
唯一……
什么事情,一旦沾上了唯一,就显得格外珍惜,想到这一点,洛天河的眉头就下意识的紧皱,睁开眼难掩担忧的朝容盛看去,“所以……你会继承那人的衣钵吗?”
胤帝是皇帝!
他的衣钵,就是大胤的后继之君!
可是他家表弟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洛天河更清楚了……
他是定南侯府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是南地走马章台一夜看尽西楼花的风流公子,是一个绝尘横扫倭岛的独行侠,是一掌劈落半个墨山山头的江湖客……
是从小到大,一直给他收拾烂摊子的小表弟!
可是他……
绝对不是一个能稳坐龙椅的帝王!
养在南地,长在江湖,他有治国安邦之能,却无稳坐朝堂之性!
当皇帝……
他不适合!
也未必乐意!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容盛闻言,垂眸轻笑。
洛天河闻言,心顿时就紧了起来。
果然如此,胤帝果然存了这样的心思,可是他家表弟若是当了皇帝,真的会开心吗?
“可是我不是要入赘姜家了吗?”
容盛看着洛天河难掩担忧的神情,嘴角忍不住的微勾,“我既然要给阿瑄当赘婿,那我是什么出身,我身上流着谁人的血,就都不重要了!”
赘婿无姓!
从今以后,他只为一人夫!
不再做谁人子,自然不用去继承谁的衣钵……
“啊?我都忘了这事儿了!”
洛天河闻言,震惊过后当即大笑出声,“当赘婿好!当赘婿好啊!那姜小姐瞧着就是个好脾气的,姜家又是敦厚人家,肯定不会磋磨你这个赘婿的,你就好好的去当赘婿好了!”
可别当什么皇帝!
大胤要是有一个动不动就撂挑子千里走单骑的皇帝,那还得了?
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洛天河顿时就笑了。
他舅舅不介意出身的事情,将容盛视若己出,他从小和容盛一起长大,就算是没有血脉羁绊,那也亲如兄弟,所以……
这些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前愁刚去,新愁又来,洛天河一脸如丧考妣,“你不是舅舅的儿子,所以,容家现在就只剩这一条根了?我……岂不是必须得娶媳妇儿了?”
“理论上,是这样!”
容盛点头,他可以姓容,也一直将自己当成容家人,可他身上到底没有流着容家的血……
“呜!不要啊!我不想娶妻啊……”
“娶妻有什么不好?阿瑄就很好!”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没看到那街头巷尾追着丈夫跑的泼妇,我走街串巷当郎中的时候见的多了,那太可怕了……”
“我可以帮你找一个温婉贤淑,不会追着你满街跑的媳妇儿!”
“女人变脸比翻书都快,你怎么知道她能始终如一,而不是表里不一?”
“……这么多事儿,那我就直接给你找个悍妻,成全你的始终如一!”
“!!!”
洛天河瞪眼,指着容盛,“这不是亲的,到底不是亲的啊!容盛,你好毒!”
“呵呵!”
“……”
“……”
兄弟两人相谈甚欢,容盛离开药房的时候,是笑着的,可是……
洛天河却是哭着的!
因为容盛是个行动派,说给他找个悍妻,就真打定了主意要给他找个悍妻了,短短时间内,都开始和白战商量起人选了……
洛天河哭瞎!
他家表弟到底是变了!
以前是给他这个当哥哥的收拾烂摊子,现在……
是要推他入火坑!
洛天河决定了,等容盛腿好利索了,定南侯府的大仇报了,他就走!
马不停蹄的收拾包袱跑路!
绝不娶什么悍妻……
这话,洛天河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容盛和他一起长大,怎么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是以……
“派人盯着他,绝不能让他跑了!”
离开药房,容盛当即吩咐白战。
“公子放心,属下定会让人时刻盯着表公子,绝对不会让他再跑掉!”
白战应声,表公子落跑已经不是一两次了,从小到大,他和大哥不是在伺候公子,就是在找表公子帮表公子收拾烂摊子的路上……
久而久之,都习惯了!
“很好!”
容盛点头。
再抬头时,容盛就看到面前多了个身形佝偻的人……
“你先退下!”
不等容盛开口,太史嬷嬷就直接冲着白战挥了挥手。
“……”
白战闻言迟疑了一下,终是躬身应了一声,飞身而退。
四目相对,容盛看着眼前神情凝重的太史嬷嬷,无奈的弯腰施礼,“容盛,见过姑祖母!”
“……”
太史嬷嬷闻言,盯着容盛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叹息了一声,道,“盛儿,你三岁时,我带前朝帝师去给你当西席!他授你帝王之道,我授你武艺,我和他精心培养你多年,为的就是能够将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帝王,可是你……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陛下?”
“你心中是否仍然怨他恨他?及至此时,你难道还不相信,他和定南侯府之事无关吗?”
“……”
容盛闻言,垂眸,“或许曾经怨过恨过,可是如今都已经释怀了!姑祖母,我从未怀疑过定南侯府之事与他有关,我当初即便是有怨有恨,也是怨他无能恨他终是负了母亲终生而已!”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拒绝皇位?”
太史嬷嬷闻言,当即道,“君临天下,执掌乾坤,不好吗?你会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能带着大胤走向新的盛世,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永享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