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山路之上,一辆马车伴随一众骑马侍卫缓慢行进着。
斜阳低垂,四周寒意深深。
高耸入云的奇峰异石给人极强的压迫之感,骑马侍卫蓑笠帽檐之下一双寒光四射的眼不停注意着周围情况。
若有异动,其就会飞身而上查探情况。
前方马车之内,一男子赤裸着上身,腰腹间白色纱布裹缠着精壮紧致腰身,肌肉线条流畅又完美,之下似蕴含着无穷气力。
随着马车颠簸,男子一手拿着锦布,一手拿着长剑缓缓擦拭,那长剑剑身虽有无数小小豁口但依旧寒光凛冽,杀意骇人。
整个马车车厢之内皆被血腥气裹挟着,男子那张妖孽至人神共愤的面颊之上此刻阴郁而冰冷,他就坐在角落之中,可强大而危险的气场却叫人胆寒。
两年时间,如今再看,少年哪有当初半点青涩。
周身散发出的气魄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整个人也比两年前更加冷郁危险。
如果说两年前他是条蛰伏在暗中的毒蛇,那此刻这条毒蛇已经长大,敢露于人前,随时咬上你的颈子,取你性命。
莫老至地图中抬起眸来,看着角落中那两年间飞速成长的少年,目露尊崇之色,但当他瞧见男子腹部的伤时他却黑了脸。
“蛮夷狡诈,竟背后偷袭少主,哼,扒皮剔骨亦难解恨!”
顾卿辰却并不在意,一点小伤而已,这两年间哪一次的伤不比这严重。
“还有多久到京都?”顾卿辰冷声开口。
张财的回道:“回主子,还有几百里路。”
“嗯。”顾卿辰难得勾了嘴角,显然是心情不错。
莫老见他高兴略感欣慰,虽然心头对安家还是有所埋怨,可他却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安家还是有点用的。
他都快忘了眼前人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了。
张财张宝二人也是难得带了笑意,当初自家少爷在三小姐身边时每日都是笑的,后来离开三小姐后他们便再难见到少爷的笑容。
仿佛他的笑随三小姐一同留在了京都一般,这两年间他家主子仿佛丧失了七情六欲,手段狠辣又冷血,只有在收到关于三小姐的信件时才会有所动容,也只有这个时候张财才会觉得自家少主还活着。
“此次归京少主可有打算?”莫老凝眉问道,宫中的信送了一封又一封,其中内容是越瞧越叫人心惊,莫老担心顾卿辰还是有其他打算,万一陛下薨了,这天下无主,必要大乱。
顾卿辰手腕翻转,手中长剑寒芒掠过其眸,把其黑眸印刻其上,只见他眼若深渊深不可测:“抢人。”
莫老:“?”
抢哪门子人?
张财见他未反应过来,赶紧低声提醒道:“安家。”
莫老:“?”
他一时未反应过来:“安家二小姐没了,三小姐马上要嫁人了,少主抢安家的人?抢谁?”
张财扶额,心头哀嚎,莫老先生,瞧你平日里聪慧异常,怎么这都不明白。
还能抢谁,三小姐呗。
不过这话张财可不敢说。
马车内温度骤降,莫老终于反应过来:“安家那三丫头?”
顾卿辰不置可否。
这下轮到莫老头疼了,那丫头不是要嫁给盛家子了吗?这都板上钉钉之事,如何抢?
何况这离开的两年间也不曾见顾卿辰对安家那丫头所有关注。
莫老目带狐疑的瞅了身旁张财张宝一眼,就见张财张宝如临大敌一般各自转过了头。
见此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合着这关注就没断过,就他一人被蒙在鼓里?
他一吹胡子冷哼一声,显是不悦,张财与张宝默默挪了屁股,离他远了些。
此事虽不怪他们,可保不齐莫老拿他们出气啊。
“少主想要继承大统少不得盛家支持,此种节骨眼上不益与盛家生怨,何况少主如今还是安家义子,如何使得。”莫老一本正经说着。
他本以为自己一番话虽无法劝住顾卿辰却能叫其收敛心思,可哪知一句话出去后顾卿辰只淡淡回他四个字。
“那又何妨?”
莫老顿时鼻子都要气歪了,什么叫那又何妨?
盛国公在朝廷影响颇深,盛怀安先是状元郎,后是承旨,如今在翰林院名望甚高,可以说一半文学之士都以对方马首是瞻,可见分量。
夺妻之恨对男子来说是奇耻大辱,盛家岂能容忍。
此等乱伦理纲常之事,会叫世人所不耻,等以后顾卿辰坐上皇位,天下悠悠众口,又该如何堵住?
更遑论他如今还未坐上皇位。
何妨?这弹劾的奏折怕是得把太极殿掩埋咯。
顾卿辰慢条斯理把长剑插入剑鞘,挑起一旁衣裳披上,剑眉冷竖,声音清冷而磁性:“我对安家盛家已是仁至义尽,不是未曾给他们时间,他不中用,怪不得我。”
这简直是强盗逻辑,莫老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了,谁不知道盛家子守孝三年,今年才能婚娶?
自家少主这是逮着空子呢,莫老敢肯定,若盛怀安不守孝,他家这位绝对不敢离开京都两年。
顾卿辰闭眼小憩,不欲在说,莫老见此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可又不忍吵他,只得自个赌气,想着回京都后他必须得好生劝劝,以免发生不可挽回之事。
山头之上,一头顶毡帽,身披虎皮的魁梧大汉冷冷凝视着山腰间行进的人马。
“首领,动手吗?弟兄们就等你一句令下,就可取其首级。”其身后属下冷着脸开口。
那魁梧大汉阴鸷眸子看着那马车,握着弯刀的手紧了紧,可却未曾下达进攻的命令。
这一年间他与此人交锋数次,对方显然与他遇见的所有对手都不一样,招数狠厉,用计入神,局势好时丝毫不给你喘息的机会,局势不利时,抽身利落,他从未见过如此难缠之人。
听说此人是安家从边塞战场上捡回去的,几年前就能把安图鲁三兄弟杀的那般狼狈,可见其厉害。
此人留不得,可如今以他的人马也奈何不了他,看来他还得寻个法子才是。
“撤。”他命令道。
“首领。”其属下挡住他的去路很是不满:“如此好的机会怎么就这么放弃了,等人回到京都更难动手。”
魁梧大汉二话没说,抬手就挥出一拳头,面前反驳之人应声倒地,吃痛的脸上肉都在抽动。
“可汗派你我来此是有要事,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扰我计划,我岂会放过他,只是我不是安图鲁那种蠢材,叫部下白白去送死,京都有我族中人,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