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念慈两个字苏斐然喊的格外缱绻,像是在喊自己最亲密的爱人,柏念慈忍不住浑身颤了颤,刚想不顾形象的骂他,又听到他问:“你这么瞪我,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告她的黑状,还敢用这种语气问她,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存心的,肯定是存心的。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苏斐然唇边的笑意扩大。
崔凌寒都能感觉到他的心情非常好,念慈能让斐然露出这样的笑容,说明她在斐然心里有了一定的分量,但他不能确定,念慈在斐然心里的分量能不能盖过那个人。
私心里,他是希望斐然和念慈在一起,他们两人都经受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也经受过亲人的冷漠,同病相怜的人更容易心心相惜。
“念慈考虑的非常周全,你既打算今天出院,后面肯定还有其他的行程安排,还是今天出院比较妥当,至于念慈。”顿来一下,崔凌寒看着柏念慈说道:“你也出来几天了,我今天顺便带你回家。”
带她回家,这话听着咋这么让人心里暖呢?柏念慈愣愣的崔凌寒。
见她不说话,崔凌寒问道:“她昨晚才感冒发烧,今天回去是否不妥当?”
他今天可没打算放她回崔家。
“以我的医术,解决一场小小的感冒还是游刃有余。”崔凌寒怎么会看不出苏斐然不想让念慈跟他走,但他今天必须把念慈带回去。
因为他家老头儿发话了,要他今天一定得把念慈带回家,念慈在斐然这里,他知道瞒不住自家老头儿,所以一开始就对老头儿坦白了。
昨天过年,老头儿没有要求他带念慈回去,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却要他带念慈回去,他虽然不知道老头儿的用意是什么,但老头儿的话他不敢不听。
苏斐然刚要说话,崔凌寒先他一步对柏念慈说道:“念慈,老头子此刻还在和老战友们喝茶,我们一会儿直接去与老头儿汇合,你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我帮你。”
文宴听出崔凌寒话里隐含了其他意思,下意识的朝苏斐然看去,见他神色平静,眼神幽深,以他对阁下的了解,每每阁下露出这种神色都是在思考和抉择。
阁下此刻应该是在考虑要不要放念慈小姐回崔家。
“好。”人家都这么说了,她除了说好似乎也没别的可说,柏念慈随即又补上一句。“帮忙就不用了,我没多少东西,自己收拾就好。”
“好。”崔凌寒爽快的应了一声。
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流朝自己涌来,柏念慈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苏斐然,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目光,她的瞬间漏跳了一拍。
因为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舍,对她的不舍,那么明显,那么毫不掩饰。
“哪个,我……”柏念慈有心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她留下,但她不能留下。
可能是出于逃避的心里,柏念慈掀开被子准备起身,手腕却被苏斐然抓住,他用的力气很大,她立刻动弹不得。
正在柏念慈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崔凌寒说话了。
“斐然,你跟我出来,我有话问你。”崔凌寒的语气十分严肃。
苏斐然没有立刻应崔凌寒的话,目光静静地看着柏念慈,不说话,柏念慈心里非常尴尬,尤其此刻她还是和苏斐然一起坐在病床上。病房里不仅仅有崔凌寒在,也有文宴在,虽然两人都不是那种会搬弄是非的人,也不会把她和苏斐然的关系说出去,可她就是觉得尴尬。
柏念慈几乎都要以为苏斐然不会理崔凌寒的话,他却出乎她预料的应了一声。“好。”
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
得到苏斐然的回应,崔凌寒也暗暗松了口气,若苏斐然不答应跟他出去说话,他也不能把苏斐然怎么样。他虽然是苏斐然的舅舅,可苏斐然是一国总统,是A国最有权势的男人,无论是放在现代还是古代都等于皇帝。
答应归答应,苏斐然却没动,柏念慈想提醒他,他却抓住她的手,把他手里的苹果放她手里。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柏念慈问,垂下头看着自己两只手里都拿着苹果,顿时有点无语。
“除了给你吃,你说还能做什么?”苏斐然把问题丢还给她,转身下床,穿上拖鞋后回身对她说。“两颗苹果吃完后,你再去收拾东西。”
让她收拾东西的意思是,同意她跟崔凌寒回去了,柏念慈双眸晶亮,脸上刚露出笑容,马上又夸下脸说:“我吃一个苹果就够了。”
她的那个苹果都还没吃完,又给她一个,哪里吃的下。
不过她可以带回去吃。
“真够了?”苏斐然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俏丽的脸,他没有忘记午餐时自己让她吃多了,她抱着肚子说胃不舒服时的难受模样。
“真的够了。”重重的点头。
“好吧。”苏斐然拿走她手里的苹果,转身时朝文宴丢去,文宴连忙接住苹果,恭敬的道谢。“谢谢阁下。”
苏斐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对崔凌寒说了声走吧,率先走出病房,若有所思的看了柏念慈一眼,崔凌寒什么都没说,也跟着出去。
拿着苹果刚要啃一口,文宴瞄见柏念慈盯着自己,张开的嘴合上,看看手里香香的苹果,又看看柏念慈。
“柏小姐,你看着我做什么?”循环几次后,文宴忍不住问道。
目光闪了一下,柏念慈淡淡的说:“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看着我,文宴信她的话才怪。
“你当我不存在,吃啊!”见文宴迟迟没吃苹果,柏念慈好心的提醒他,然后低头在自己未吃完的苹果上啃了一口。
此时此刻,文宴的内心有点崩溃,更多的是无言以对。
外面客厅里。
苏斐然坐在沙发上,一条手臂闲适的搭在沙发扶手上,另一条手臂自然的垂放在腿上,双眸波澜不惊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崔凌寒伟岸的身躯靠在窗户边,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斐然。
送水进来的雷钧,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脚步顿了一下,走过去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转身走出去。
关门的声音传来,崔凌寒看了一眼卧室门,走到苏斐然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看,苏斐然依旧没动,任由崔凌寒看自己。
自己都走到他面前了,他竟然还是这样一幅波澜不惊的死样子,崔凌寒失去耐心,转身将茶几上的水杯和其他物品移开一些,腾出点地方,自己坐在茶几上。
“斐然,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求证什么吗?”崔凌寒问,目光直直看着苏斐然俊雅的脸,不放过他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然后他看见苏斐然的目光沉了几分,随即俊雅的脸庞上出现困惑。
看的崔凌寒忍不住叹息,苏斐然是情绪不外露的人,即便他心里对自己的话有些震惊,脸上和眼神里都不会表露出来。同样的,他所表露出来的,是他想让你知道的,若是他不想让你知道的,哪怕你有天眼也看不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想起之前在卧室里,苏斐然对柏念慈说的话,崔凌寒的心情就有点微妙,对念慈就有说不完的话,对自己就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若不是知道斐然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真想打他一顿,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斐然是总统,他若真打了斐然,他家老头儿第一个不饶他。
人人都说,苏斐然是受上帝眷顾的天之骄子,一出生就被定为皇太子,现在又是一国总统,仿佛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他身上。但他知道,人们看到的都只是苏斐然想给人们看的,不真实,真实的苏斐然沉默寡言,谈笑间就能让人一败涂地,且还不知道是他干的。并不是因为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太久了,苏斐然才有了这样的性格,而是,他经历过一般人都没经历的磨难,将所有的痛苦和泪水都化成了现在脸上的微笑。
会这么问,他必定是知道了什么,苏斐然长长的眼睫轻轻掀了掀,看着崔凌寒,没有说话,但眼神里透着询问。
习惯了他沉默寡言的性子,崔凌寒主动解答。“你一面派影卫在国内寻找关于灵魂领域的研究者,一面又派人去国外寻找,这样方大费周章,不是你的行事作风。因此我猜,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找关于灵魂领域的研究者,是想求证什么?”
“舅舅觉得,我是想求证什么?”苏斐然故技重施,把问题丢还给崔凌寒。
崔凌寒没有生气,静静地看着苏斐然片刻,缓缓吐出两个字。“念慈。”
脸色一变,苏斐然收回手,坐直身体看着崔凌寒,转头朝身后的卧室门看了一眼。
转回头,苏斐然压低了声音问:“你发现了什么?”
他都是近段时间才确定,柏念慈的身体里是章念汐的灵魂,舅舅不可这么快就发现了。
“念慈在崔家住好几年了,她什么性格我最清楚。”崔凌寒答非所问,心里想的却是,他果然是发现了念慈现在的性格,与过去完全不一样,才派出影卫去找关于灵魂领域的研究者。
斐然和念慈接触的时间不长,是怎么发现念慈和过去不同的?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不想再问,因为没有必要。看斐然对念慈的态度,想靠近又怕靠近,他几乎就可以确定,念慈身体里的灵魂可能换成了其他人,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大概能猜到了。
能让苏斐然想靠近又怕靠近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章念汐,没有第二个人。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把苏斐然喊出来说话,就是要跟他摊牌。
念慈过去受过太多的苦,他不知道章念汐的灵魂是怎么进到念慈的身体里,念慈的灵魂又去哪儿了?他只知道,他要保护她,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她。
“说重点。”苏斐然拢眉。
他听明白了,崔凌寒说柏念慈在崔家住好几年了,她的性格他最清楚是在间接的告诉他,柏念慈的反常他一眼便能看出来,但他觉得,崔凌寒不仅看出来,可能还猜到了什么。苏斐然有点庆幸,崔凌寒没有接触过章念汐,所以他不可能从如今的柏念慈说话方式和小动作中发现,如今的柏念慈是过去的柏念慈和章念汐的组合体。
一个去世了一年的人,灵魂忽然跑到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身体里,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但这就是他遇到的事实。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知道,这一回,他绝不再让她离开自己,无论用什么方法。
两人都各自想了许多,且也有了各自的决定。
崔凌寒没有接苏斐然的话,苏斐然也不着急,非常有耐心的看着他。
扭过身躯端起茶几上的两杯水,回身后,崔凌寒将其中一杯水递给苏斐然,待他接下后,他才举起另一个水杯,一眼神示意苏斐然与自己碰杯。
明白了崔凌寒的意思,苏斐然毫不迟疑的与他碰杯,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喝了半杯水,然后相视而笑。
“以水代酒,我们算是结盟了。”话落,崔凌寒看到苏斐然又拢眉,他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认真的看着苏斐然。“我要说的重点是,你怀疑念慈不是过去的念慈,我也怀疑。”
听崔凌寒说两人以水代酒结盟,苏斐然本来很无语,听了崔凌寒的话,他更无语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崔家,还有多少人怀疑她?”都是聪明人,没必要绕弯子,所以苏斐然问的很直接。
崔家其余的人他不担心,因为他们与过去的柏念慈几乎没有接触,与如今的柏念慈接触的时间也不长,不会发现什么。
他只担心外公。
“你是担心你外公会怀疑念慈吧?”崔凌寒毫不客气的直接说出苏斐然的想法。“这个你不必担心,你外公过去一心铺在军营,根本没有时间管念慈,过去念慈什么性子,他早忘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