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制品,就是她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那个茧。她生活在顾浅溪的阴影里,悲哀又抓狂,挣扎着想要逃离命运,却被命运狠狠的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她注定是个悲剧,更是将顾浅溪包裹住的大茧。现在……这个茧,被曝光在了阳光底下,成了众矢之的。顾浅溪虽然被她所伤,但当时却因为对苏承墨的执念,而爆发了潜力,冲破了她的催眠。
顾浅溪避开了那颗子弹,所以成就了那个人的死亡。这是一处山峰,顶端只能站稳一个人,顾浅溪活了,她就势必要跌落谷底。
现在的那个人,就攀附在山顶边缘,还有一只手吊在那儿。阿婆的这句“破而后立”,是不是就是指通过这个人,找到她背后的人,将她们全部连根拔起,她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重生?
“重生,不是指肉体的重生,而是指心境上的重生……心境上的重生,不是指心伤致死,也不是指看破红尘。而是当于红尘之中,寻找佛光。”阿娜低低的说着,顾浅溪自己也领悟到了。
之前,她算肉体的重生,心境上还只达到了一半,以为自己无欲无求,以为自己无欲则刚,就可以不再受到危害,不再受到掣肘。却不知道自己所有的坚强,都是无奈的伪装。自己所有的无欲无求,都不过是自以为。
之前是劫后余生,却不是浴火重生。
现在只有将所有的危害和仇恨,都打破,解决掉……这个,才是真正的破而后立!涅盘重生!
她,才能够得到阿婆的最后那句话,“同心协力,苦尽甘来!”
等她想通这些时,就好像内心忽然涌入了一股能量,这能量让她满是拼劲,不畏未知的前方!
就连镯子上的血迹,顾浅溪看着都不觉得害怕了。之前,害怕这是一种不祥的预兆,怕未来会发生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事。而现在,这抹血迹在她眼里,成了一种经历的代表!它代表了那一段时期,像邯郸学步的她。血迹是她磕磕绊绊,一路走来的代表!
顾浅溪想通一切,回过神来,阿娜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房间里只有她,和那一壶没有喝完的青稞酒。顾浅溪豪气干云般,端着那碗酒喝了,站起来时,脚有些麻。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缓过劲来,才向门外走去。
阿娜走时,门没关紧,顾浅溪手刚刚覆在门上面,就通过缝隙看见了在门外的一抹颀长身影。
苏承墨带着曦儿坐在门外的一个桌椅上,曦儿站在地上,近四岁的曦儿已经长成了小男子汉般。他们面前摆放着一个炭火盆,曦儿便拿着一根木棍在那玩着。夜晚的泸沽湖,是湿冷的,仿佛锥刺骨般。阵杂丽亡。
曦儿一边玩着,一边趴在苏承墨的腿上,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开始了如下的对话。
“爸爸,我们为什么不去里面等妈妈?外面好冷啊……”
“曦儿乖,你妈妈在里面有事,等她忙完了,我们再进去。”
“哦!”曦儿有点失落,但是仅仅一瞬,他又抬起了头,好奇的扑扇着睫毛。“爸爸,妈妈在忙什么呀?”
“她在……舔伤。”苏承墨的声音低低的,因为背对着,所以顾浅溪看不到他的脸色。
“舔伤?什么是舔伤啊?妈妈又受伤了?”
“嗯。”依然是低低的……
“啊!那我要去看看妈妈……看看哪个混蛋敢伤我妈妈,曦儿要保护妈妈去。”曦儿说着,将手中的木棍一丢就要进来,被苏承墨拉住了。苏承墨拉住他时,微微侧过了身子,顾浅溪看见了他的侧脸。
一眼,让她整个人呆立在那,不知作何表情。
入目所及,苏承墨的侧脸在晦暗的灯光下,看不真切。向来在他身上能看到的自负和那股藐视天下的孤傲,这一刻,顾浅溪在他身上找不到了。苏承墨紧抿着唇,好半响才低低的开口,“是我伤的。”
“啊?”曦儿愣住了,眨巴着眼,反应过来后瞪着苏承墨。“爸爸,你为什么要伤妈妈?”
“之前伤的。”
许是他那过于悲戚的声音,引起了曦儿的情绪,曦儿乖乖地,像只小狗般靠近了他,用脑袋蹭着他的手掌,乖巧的好似一只小狗。“爸爸,那……妈妈伤的重吗?”
“嗯。”
“那……爸爸你这里的伤,也是被妈妈伤的吗?”曦儿说着,用手覆上了他的胸膛。苏承墨的身子肉眼可见的震颤了下,他一把将曦儿抱进了怀里,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自己的头埋在曦儿的颈窝处。顾浅溪不知为何,莫名鼻子一酸,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氤氲了门外的灯光,也氤氲的。让她看不清苏承墨此刻的神色。
“不,这是我自己伤的,与你妈妈无关。”
曦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略微的弱弱哭腔。“疼吗?”
苏承墨顿了一会儿……
很久……
漫长……
他才慢慢开口,“你妈妈她比我疼……”
曦儿听完后,吸了吸鼻子,像是哭了。“可是……可是我总看见爸爸,你自己拿刀去划。你们都是坏爸爸,坏妈妈,总伤害自己,让曦儿来为你们担心。”
门后的顾浅溪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眼泪滴答掉落在手背上,仿佛灼伤了那一片的肌肤,让她的心,跟着火辣辣的疼。
苏承墨声音也带了点哽咽,“以后不会了……”
曦儿猛点头,小爪子死死抓着苏承墨的衣服,抓的那一片皱巴巴的。良久,等到曦儿情绪恢复后,苏承墨才让菜头将他带回房间先休息。曦儿走了,苏承墨一个人靠在门外的柱子旁,颀长的影子被孤月拉的很长很长,透着寂寥般,落在了门缝上,进了房间里。
顾浅溪无声的在伸出手,在空气中想去触碰那道影子。还没碰上,手指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也许是那影子太孤寂,也许是这一夜月色太清冷,又也许是她的内心悸动太大。顾浅溪直觉,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压抑住心口即将喷发的情感才行。想着,顾浅溪抬手拉开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