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随的两个姐姐都嫁在林家村旁边的陈家村,其中一家就在村口,另一家远些,平时走路要半个多时辰,今天骑马,加上他们走出来挺远,不到一刻钟他们就到了林言随大姐家。
他大姐夫姓刘,是村里的瓦匠,早些年烧瓦时烧坏了面貌,看起来有几分吓人,故而一直没能娶妻,二十五六时家中父母急得跳脚,给出十五两彩礼的高价,林家见钱眼开,就把那时候才十六七岁的林大姐嫁了过来。
两人这年纪算得上老夫少妻,刘家对儿媳妇也还过得去,只因两人刚成亲时,林母经常上门打秋风,还爱对出嫁的女儿颐指气使动辄打骂,刘家婆母便动了怒,把人打出去,后来两家少有往来。
林言随入赘时林大姐也去了,穿着朴素,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沉欢能同意过来,全是因为在原剧情里,林家这两位姐姐没参与伤害过林言随,这小倒霉蛋一辈子对他诚心实意的没几个人,没想过占他便宜的已是难得,见就见了。
两人来的时候正巧赶上晚饭时间,刘家婆母一听说是大儿媳妇娘家人来了,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
不过大儿媳妇如今正怀着孩子,她不好发作,让大儿子把人请进来。
林言随看着自己面貌丑陋的大姐夫,他记得当初他姐说婆家,他看到自己大姐夫这副样子,极力反对,还为此被爹娘揍了一顿。
这些年两家少有往来,他见这位大姐夫的次数屈指可数,有些尴尬地叫了一声:“姐夫。”
刘长根笑了笑:“是卉娘她二弟吧,快进来。”
两人走进去,林卉娘听说自己娘家来人了,正站在檐下看着,林言随穿着华贵长身玉立,她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大姐。”林言随走过去,林卉娘挺着肚子,看起来有五六个月了。
如此算来,林言随受苦受难冻死于风雪之时,她刚生下孩子。
“二郎,你,你们怎么过来了?”
刘家婆母见不是自己那个心怀不轨的亲家,心里舒坦许多:“卉娘,还有这,亲家二郎,妹子,快进屋,吃晚饭。”
林言随摆摆手:“大娘,姐,我们就不进去了,我还要去二姐家看看,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你们,我和娘子明日要去京城了,以后可能就不回来了,想着走之前来看看你们。”
林卉娘惊讶道:“啊,你们去京城做什么?先前怎么没听说?”
她怀胎大肚,又和娘家断了往来,能听说才奇了。
“娘子外家舅舅听说岳父去了,就写信让我们过去。”
林言随是上门女婿,听娘子的是没错,林大姐心中再不乐意,到底管不到入赘到别家的弟弟身上,只是很不舍。
“明日就要走吗?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
“本来没打算来打搅你们过日子。”林言随又掏出之前的荷包:“这个,给小军他们买些吃的,还有你这,几个月了?”
林卉娘扶着肚子,面带微笑:“五个月了。”
林言随将荷包塞给他,林卉娘说什么也不要:“你们要去京城,这一路上开销大,不用给我们钱,我们日子过的去。”
话虽如此,刘家公婆年纪大了,刘长根顶着这么一副面孔,平时生意不好做,子女还没到能帮扶家里的时候,林卉娘又怀着孕,他们日子过得很是拮据。
“家里有钱,大姐你就收下吧,我这一去,大抵是不会回来了,你拿着我心里好受些。”
沉欢也道:“家中不缺钱,姐你就收下吧,免得他心心念念,担心你们。”
林言随强硬地把钱塞给她:“大姐,我们还要去二姐家,你们先吃饭,我们走了。”
林卉娘拿着荷包,看着两人携手而去,想着林言随同自己一般,是被见钱眼开的爹娘卖掉的,心里十分难受,想着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我。
刘家婆母赶紧劝住了:“哭啥呢?他能去京城那种地方,是他的造化,我看那杨家娘子是个好人,对他也好,比在你爹娘手底下讨生活好多了,你别多想了,进屋吃饭吧。”
刘长根扶着自己妻子,无声安慰。
两人出来后,苏九也跟了上来,天色渐暗,他们到林二姐家时,那栋简陋的瓦房周围一片寂静,屋里连蜡烛都没点,看不到一丝光影。
“二姐,二姐。”
林言随喊了几声,才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从屋里出来,她像是刚从山中回来,脸上还带着污泥,身上穿着补丁接补丁的旧衣,看到林言随,有些不敢相认。
“是二郎?”
“二姐,是我。”
林二姐将三人领了进去:“怎地这么晚想着过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二姐,二姐夫呢?”
林二姐给他们拿了凳子,而后在一旁摘豆子:“病了,在乡里看病。”
大姐夫是面貌被毁,二姐夫则是生来体弱多病,且家中就他一个,左右没兄弟帮扶,娘又走得早,两人成亲七八载,至今没有孩子,等对方病死,她的命运要么被陈家宗族做主改嫁他人,要么被遣回娘家。
这两个结果,对于一个封建时代生在重男轻女家中的女人都不会太好。
“病的严重吗?”林言随担忧道:“怎么不和家里说?”
“老毛病了。”林二姐讽刺地笑了两声:“和家里说有什么用?娘那性子,巴不得光宗赶紧没了,她好把我再卖一次。”
林言随一时间被堵的哑口无言。
林二姐对他们的到来并不热情,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过来?这位是?”
“这是娘子的,远房亲戚。”林言随没说出对方是他家买的下人这种话,他道:“我和娘子明日要去京城了,想着走之前来看一眼你和大姐。”
林二姐果然也惊讶得很:“你们去京城做什么?”
林言随用同样的话应答林二姐,林二姐态度开明了许多:“走了也好,走的远远的,免得看着那一大家子糟心。”
林大姐是被婆母压着不让回家,林二姐则是自从被卖到陈家后,就下定决心要和娘家一刀两断,出嫁七八年,几乎没回去过。
林言随同样拿出一个荷包:“二姐,这个你拿着,贴补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