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做什么?”林二姐板着脸:“我不要你的钱,娘的我都不要,我还能拿你的?”
“我和娘的,现在不一样了。”林言随道:“我这一走,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这些年我也没帮上你们什么,这个二姐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过不去。”
“有啥过不去的?我也没帮过你什么,自己拿着,你们要去投奔亲戚,这一路花的钱不少,去了还得和人家打好关系,要送礼,处处花钱,自己留着吧。”
林言随笑了笑:“我记得的,二姐对我最好,二姐你快拿着,二姐夫看病抓药都要钱,其他的,我也帮不上你们什么了,时候不早了,再晚点得摸黑回去,我们先走了。”
“你拿走!”林二姐站起身:“你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日子过得下去,不要你的钱。”
两人推让许久,最后沉欢拉着人上了马,再让苏九把荷包扔回去,然后骑马带着人跑了。
林二姐拿着荷包追出来,两匹马已经跑出去好远,她两条腿肯定追不上马,看看手里的荷包,里面全是碎银子,陈家以前有点家底,她摸得出来,这里面至少有十几两银子。
林二姐看着看着,“呜”一声哭了出来。
林言随说自己对他好,她自己都快忘了,因为爹娘偏心和见钱眼开,她被卖给一个风都能吹倒的病秧子,如今丈夫病重,自己无儿无女,往后余生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些都是爹娘一手造成的,她心里充满怨愤,对家里所有人都没个好脸色,没想到家中还有人在乎自己。
有些人,在漫天风雪里蹒跚而行,再苦再累也不会掉一滴泪,但是当有人递上一碗热姜汤,被冰封的东西破开,就会再也忍不住。
——
林言随坐在沉欢后面,道路崎岖,他抱着沉欢的腰不敢松手,担心自己被颠下去。
天黑得只能勉强看着路,他们走的不快,过了河回到林家村,沿河的那条路宽敞平坦许多,两人就慢悠悠地散起步来。
“现在能放心走了。”
林言随发出愉悦的笑声:“娘子,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是跟着娘子,去哪我都放心。”
“傻。”沉欢道:“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得帮我数钱。”
“我知道娘子不会的。”林言随把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娘子是全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沉欢对他的依赖和信任非常满意,尤其随着这些依赖和信任溢出来的生机,能被她全盘接收,让她从身到心地愉悦。
这条路很近,近到他们没说太多话,已经回到了家,这时候天彻底黑了,看三人这么晚回来,家里其他人都有些担心。
知道是林言随去看了自己大姐二姐,大家才松了口气。
林小雅闻言,跟着问了一下两个姐姐家里的事,林言随没和那两人说小妹也要和他们一起走,这只会增加两人对林家的厌恶。
他不愿看到小妹重蹈覆辙,把她带走是最好的选择。
明天一大早要出发,他们简单用过晚饭,早早的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杏儿把家里不能久放的家当和带不走的粮食送给前来送行的邻居,他们每隔几日就去一次乡里,剩的也不多。
苏九和沉欢提了让他们留在林家村的想法,沉欢觉得无所谓,反正等苏九要做的事成功或者失败,他们都得走,没差儿。
是李杏儿夫妻不愿意留下,他们也想碰碰运气看还能不能再见自己的子女,便跟着上路。
天光破晓之时,他们已经坐上马车,离开了林家村。
三辆马车每辆都装着一些行李,出门在外,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其实沉欢有随身空间,这些更多是为了掩人耳目。
苏九驾马车和沉欢夫妻俩走最前面,李杏儿带着两个孩子,李英给他们驾车,最后一辆是苏九的两个下属,后面还跟了两匹马。
他们刚过河出村,后面突然传来少年声嘶力竭的叫喊:“等一下,等一下!”
最后面的两人回头,见跟着他们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衣着破旧,因为跑的太急鞋都跑掉了一只,他满头大汗,追着马车过了河,前面的人已经停下。
他追上前方马车,中间马车里的小孩儿听到他的声音,掀开帘子探出头来,惊喜道:“哥哥,哥哥。”
小少年跑过来,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弟弟,又看看三辆马车和在外面的人,苏九了解过继孩子的事,只是不认识他。
沉欢也探出头来,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姨。”他一下跪在他们的马车旁边:“您能不能带我一起走?我,我自己带了粮,我能干活儿,我以后会报答你们,求求你了,带我走吧。”
“你娘呢?她同意你跟着我们?”
再说这小孩之前死活不同意过继……现在也不想,只是想跟着他们。
“我娘她改嫁了。”小孩带着哭腔:“她不要我了,您带我走吧,我会好好干活儿的,我长大了会报答你们,您带我走吧。”
正当沉欢纠结的时候,后面又跑来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红衣,脸上抹了粉,看上去很喜庆,此刻却边跑边哭,直到追上他们。
杨顺意认出她来,惊喜道:“娘,娘!”
女人看着自己两个孩子,哭成了泪人儿,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儿子,再看看沉欢,最后颤抖着从怀里掏出碎银子:“妹子,嫂子,嫂子求你个事儿,你帮我带他一起走吧,我实在养活不起他了,这些银子都给你,我知道不够,你,你看在二娃的份儿上,照看着点,使唤他干活儿,不听话你打他,你带他一起去吧……”
小孩儿哭得泣不成声,女人抹着眼泪,妆都花了。
沉欢没接那些银子:“我这儿不缺他吃的饭,你既然同意了,我就带他一起走,放心,不用他认我当娘。”
她也不想当便宜娘,过继孩子是用这具身体的代价,她最怕麻烦,小孩儿就代表着麻烦。
女人哭着跪倒地上,给他们磕了几个头,然后塞了些银钱给小孩儿,她家人也追了上来,见此情景,那四十来岁的女人叹着气,让人把她拉走了。
小孩看着自己母亲被拉走,眼泪掉个不停,杨顺意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不念叨自己亲娘,这一闹腾,又开始哭闹着要娘。
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去马车上,哄一下你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