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天气很冷,多云,有雾。
从龙岗盛平这边的维也纳酒店驱车出来,我按照导航上了路。
一年多没回来深圳,总觉得路变了又变,两边的绿化做的越来越好,可是我却觉得恍如隔世,越发陌生,就好像这座城市我之前从来没有呆过一样。
因为路不熟,我开得很慢很慢,最后是罗建文打来电话催我。
他说:“陈三三,你怎么跟个蜗牛似的,上海不是出了名的节奏快吗?你去了没几年,反而养懒了。”
懒不懒我不知道,反正我学会了装逼和高冷,倒是真的。
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我淡淡地说:“在路上了,先这样。”
到了停好车之后,我就在直接按照罗建文给的地址奔过去了。
大冷天的,结个婚也不容易,刚刚走进我就看到黄思敏穿着厚重的婚纱,肩上披了一个小小的皮草,而罗建文哪怕穿着西装,也跟黄思敏那样有点瑟瑟发抖。
有点礼貌并且客套,我走过去伸手跟他们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说了几句好话,就在进入婚宴现场的门口处交了份子钱,然后径直走进去了。
相对我几年前的婚礼,罗建文的婚礼倒是显得没那么土豪,他订的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四星酒店,就在蔡屋围附近,现场也布置得比较温馨,一看就知道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最后我被现场的礼仪,带到了一张放着“好朋友”标示的餐桌上。
坐下来之后我才知道我还是来早了,这桌除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孩子之外,就我了。
正嘀咕着罗建文光顾着催我了,身后就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循着这个声音我回过头去,看到前几天才在qq上调侃我终于舍得回来深圳的林启程站在不远处,他的身边是一个长得挺好的姑娘,贴得挺近的,一看就像是一起来的。
挨着我坐下之后,我们还没开始聊,那个姑娘就起身说是去洗手间。
趁着她走开了,我伸手捅了捅林启程问:“诶,那个姑娘怎么回事?”
林启程先给我面前的茶杯满了一些茶,再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满,一边倒一边淡淡地说:“女朋友,打算今年8月份结婚的。”
我有点诧异,默不作声地看着林启程。
他看到我盯着他看,压低声音就说:“我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是独生子,我爸妈老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人不得不屈从现实,也更知道该去体谅身边人。我女朋友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们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说不定相处久了,我们还能相互把各自掰直了,当然,但愿吧。”
我哦了一声,看着林启程的侧脸,忽然觉得有点心酸。
现实就是现实,现实让太多人做出了对自己比较残酷的选择。
我终于收起那些低沉的心绪,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些。
见我沉默,林启程问了一句:“你呢,找到相伴一生的人了吗?”
我轻笑了一声,淡淡地说:“他还在路上吧,估计迷路了,还在一顿好找呢,不过没事,我等得起。”
林启程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我的身边似乎被一个人带起了微微的一阵风,冷冽的。
很快,我就看到了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坐到了离我不远的斜对面,他没抬头,一坐下来就在那里摁手机,好像是在玩游戏。
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他喜欢玩手机游戏,我基本没看到他玩过。
扫了他一眼之后,我心情挺平静的,收回目光,正打算跟林启程说下明天我会去盛德呢,这时有个人,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个吃痛,随即回过头来,只看到黄思远站在那里,他见我回头,冲着我就说:“陈三三,你这家伙,还真没点信用啊!”
我疑惑看着他,虽然我确实还欠着他一个人情,但自觉跟他还没熟到能让他这个大刺刺拍我肩膀的程度,半响才从嘴里面冒出一句话:“我不喜欢陌生人碰到我。”
黄思远却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你傻了吧,前几天你跟我在微信上面不是聊得挺火热吗?”
我依然疑惑地盯着他,淡淡地说:“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黄思远却不以为然地拉开我右侧的椅子,挨着我坐下来就说:“呵呵,你是真的眼瞎还是假的眼瞎,我的微信上面有我的头像,我是宏远公司的,你前天不是才在上面可劲热乎地喊我黄总吗?”
我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但是卧槽,你的头像又是戴帽子又是戴墨镜各种装逼不敢见人,我能认出你来才见鬼了!
吐槽归吐槽,但是宏远是一家做电子商务的公司,跟卓美是合作关系,宏远给卓美提供国内推广平台,卓美则在国际市场的软广告适当给宏远的平台一些镜头,总之就是互赢互利这样,我也是调回来深圳之后,才彻底接手跟宏远打交道。
一想到以后多得是机会接触,更何况黄思远这个人也愣是没拿以前给我的帮忙对我穷追猛打要我还他人情,权衡了一些东西之后,我对他笑笑说:“噢噢,原来是黄总,改天我亲自登门拜访。”
黄思远却有点不屑地“切”了一声,淡淡地说:“这样的客套话,别对着我说,我不爱听。”
我嗯了一声,端端正正地坐好。
潜意识里面,觉得有人盯着我看,循着这个的目光,我微微移动了一下视线,看到张明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头来,他盯着我,眼眸是一潭看不到低的水潭,复杂的暗自涌动的,纠葛的,等等多种情绪。
我却觉得没什么,冲他笑了笑。
笑完了之后,正巧手机响了,是上海一个男同事发过来的,他说他出差回来我人就不见了之类的,他是那种典型的上海男人,挺会做饭的,跟我一样,也是失婚人士,平时聊得还不错,我就赶紧给他回了过去。
回完短信,我依然感觉有灼热的目光盯着我,循着望去,只见张明朗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隔着直径两米的圆桌,在对面问我:“最近好么?”
我顿在那里,手指微微颤抖一下,却很快镇定自若地说:“挺好的,前夫你好。”
因为我这句话,张明朗的眼眸全数黯淡下去,他含糊地把头扭过去,不知道看什么,然后很快低下去,再也没跟我搭话。
这时,林启程伸手捅了捅我的腰,伏在我耳边就说:“陈三三,其实张明朗他….”
我知道林启程想说什么,然而我压根不想给他机会巴拉巴拉张明朗他其实没变心,他其实还爱我之类的。
我觉得,如果张明朗他还爱,他自然会在解决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再一次奔赴我,而他却没有,那么我也不必再是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
没人离开了爱情不能好好活着,而我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而现在我觉得最好的是赶紧再来个人,我好站起来寒暄一下,转移注意力。
运气好没办法,刚刚想着,眼睛的余光就扫射到谢存辉跟一个姑娘挽着手朝着这边来,那个姑娘看起来大概是25岁左右,肚子微微隆了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是一个温婉的女人。
他能真正的安定下来,我确实该为他开心和祝福。
站起来,我朝他示意了一下。
循着我的示意,谢存辉带着妹子走过来,一看到我就说:“嘿嘿,舍得回来深圳了?大上海的西餐吃腻了?”
抛开那段不算是恋爱的恋爱之后,其实谢存辉还算是不错的朋友人选,被他这样一损,我习惯性地撇了撇嘴说:“你拉倒吧,你其实不早知道我回来了么,是怕要请我吃饭,所以装作不知道吧。”
谢存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伸手扶过身边人的腰,轻松自然地说:“这个是你嫂子,扯证了的,是你本家,也姓陈,叫陈晓娟。娟子,这是三三。”
我跟陈晓娟点头示意客套了几句,原本想跟谢存辉吐槽他手脚真快之类的,但考虑到他老婆在场,说这话挺不妥的,我就闭嘴了。
这一桌坐满了之后,身边的黄思远忽然站起来说:“婚宴快开始了,我要做到家人那座去,陈三三,等下吃完宴席,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他说完,没等我答应,直接站起来,走了。
接下来的流程,跟我这一年多在上海参加的各式各样的婚礼差不多,只是主角换成了罗建文和黄思敏,在众人的起哄簇拥下,他们相互交换了戒指,像罗建文那样的男人,竟然在被大家起哄让他亲吻新娘的时候,他有点羞涩地凑了过去。
这样的场景挺美的。
可是,哪怕黄思敏给我放水了,让我站在距离舞台差不多三米远的地方,她给我丢捧花,我最终还是没有抢到,被站在我后面的黄思远跳起来抢了去。
有点意气阑珊,却还是高兴的,闹完了这些之后,大家都坐回了席位上面,开餐了。
不得不说,菜单倒是不错,出来的菜品味道也好,总得来说,好过上海那些菜系,至少没炒个青菜还往里面放糖。
我依然是个吃货,吃得不亦乐乎,也是考虑到等下要开车回去,我就没喝酒,在其他人的觥筹交错相互劝酒中,我就以茶代酒了。
就连罗建文和黄思敏过来敬酒,我也意思意思喝了点可乐。
所以除了我和怀孕了的陈晓娟,这个桌上的人全部醉得差不多了。
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罗建文喝得有点醉,过来跟我们说他在附近ktv订了一个party房,让我们有空的可以过去玩玩。
因着明天还有事,我想早点回去休息,就站了起来打算告辞了。
这时,黄思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把拽着我,让我跟他走。
我简直无力吐槽,想让黄思远松开我的手,但是喝了一点酒的黄思远的手劲比谁都大,还嚷嚷着说我没事,他想带我走。
我作势要挣脱他的手,谁知道不知道他是真醉还是假醉,他的脸还要贴过来,一边贴一边说:“陈三三,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你就不打算还了吗?咱们找个酒店….”
我僵住,很怕他乱说话,不敢再大幅度挣扎,只得压低声音说:“你先放手,我们再说这事。”
黄思远却挺无赖地说:“不放,除非你答应今晚陪我,放手了就怕你这样没信用的,又跑了,我找谁哭去。”
被他拽着,我各种尴尬不适,就在僵持的时候,黄思敏也不知道从哪里奔过来的,一把扯开黄思远的手,瞪着他就说:“你闹什么闹,陈三三是要送张明朗回家的,只有陈三三知道他住哪里,你说对吗陈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