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这回见了薛虹并不似往常那样谈笑风声,一脸凝重的样子倒是吓了薛虹一跳。
“琏二哥哥,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贾琏深深一叹:“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溜淮套一带的治水工程不妥,要我转达给舅舅一事吗?”
薛虹点头:“记得啊,该不会是咱们皇上听了张鹏翮等人的建议,同意另开河道了吧?”
薛虹心里咯噔一下,妈呀,这可说不准。自己知道的是前世史书上记载的康熙王朝,可谁能保证眼下发生的一切真的能同史书上写的一样?
即便是有个什么偏差,只怕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贾琏摇了摇头:“这倒没有。皇上刚下了船就实地考察了河道的情况,不仅不同意这个方案,还打发雷霆,怒斥张鹏翮、阿山、桑额不顾百姓死活。只是……这怒火也太大了些,竟蔓延到四阿哥的阵营中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琏二哥哥你慢慢说。”
原来,溜河套一带治水方案一事惹得康熙帝勃然大怒,当场就斥责了属于太子阵营的几位老臣。
太子不以为然,直言弹劾了其他几位工部的官员,这些官员里面大多都是八阿哥臣属。
八爷知道了那肯定不依啊!反驳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甚至还发八百里加急文书申诉太子党官员目中无人等十几条罪名。
彼时又有十三阿哥胤祥在四爷的授意下两边掺和,充当那搅屎棍子的角色,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上一个月的工夫,因这件事情就这太子党和八爷党两边的人斗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皇上的怒气明明是因为治水方案损害了众多百姓的切身利益而引发的,却演变成看着俩儿子龙争虎斗、互不相让而感到心寒、无奈。
这叫什么事儿?
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们不再一心一意给自己出主意治理国家,而只忙着相互倾轧了?
自己这个当爹的还在呢,就已经有制不住这些小狼崽子的趋势了,若是将来自己伸腿去了……
康熙帝越寻思心里越不得劲,怒火就越盛,结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太子党和八爷党所有牵涉进这件案子的大臣都狠狠地惩罚了。连备受康熙帝信赖的张鹏翮都难以幸免。
太子爷和八贤王在这件事情上可谓是斗得两败俱伤,回过味来的时候才发现胤祥这个小王八犊子竟然敢在中间挑拨离间,他们岂能饶他?
可虽然明知道胤祥没安好心,但是,他从一落地开始就深得皇阿玛的喜爱,从他幼年的时候开始,皇上不管去哪都愿意带着他。一般的告状或者控诉在康熙帝那里根本就不可能对胤祥构成威胁,甚至还有可能让告状之人落下埋怨或者直接定罪。
更可气的是这个小兔崽子明明已经得到皇阿玛的宠爱,自己却每天活得没心没肺,从不结党营私不说,还只知道跟他那个没出息的四哥混在一起,想要打压他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
说起来太子这会儿的势力其实已经不如八爷了。太子还在为怎么整胤祥来出口恶气而发愁的时候,八爷就已经有了动作,一纸状告把个工部员外郎程锦良给拉下了马。
程锦良这个人,表面上与世无争的很,但是八爷的手下,议政大臣阿灵阿却发现了此人与四阿哥胤禛联络频密,经过几番核实,发现此人就是四阿哥安排在工部的钉子。嘿嘿,那人家还跟你客气吗?拔了!
谁让你老十三跟四阿哥最亲近?整不了你我就动他的人,反正只要让你心里不爽,那我就放心了。
这可把四阿哥心疼坏了。这朝廷六部里的官员,一半是支持太子的人,一半是被八贤王拉拢的人,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进去一个眼线,本来还以为隐藏地很好,却没想到让人家说拔掉就给你拔掉了,这简直就是割肉剜心之痛啊!这一时半会儿的叫他上哪去找合适的人选接替程锦良的位置?
薛虹心中了然。
其实在九龙夺嫡这场大战之中,四阿哥胤禛虽然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但是其过程其实是很艰辛的。
他手里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啊。
如果他也像八贤王那样有那么多的拥护者,如今不过是损失了一个区区工部员外郎,根本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何须如此心疼?
于是,胤禛召集了自己手下的人一起想办法。张廷玉觉得是时候让薛虹也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了,便让贾琏亲自去接他。
来到了张家,贾琏直接把薛虹送到了张廷玉的书房。
“舅舅,我把虹儿带来了。”
薛虹进来的时候看见张廷玉手捧一本乐府诗看,面前一个描金的骨瓷茶盏仍有袅袅几缕热气,沁人心脾的茶香弥漫在整个书房。
其实如果在这个书房里待得再久一点就会发现,张廷玉手里的书已经很久都没有翻页了。
“哦?薛贤侄来了?你父亲可还安好?”
薛虹笑了笑:“家父一切安好,多谢大人惦记。”
薛虹心说好个屁啊好?你敲我们家竹杠的时候怎么不惦记着关心关心我父亲的心脏受不受得了?
张廷玉点点头:“那就好。你可知你日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来的路上听琏二哥哥说起一些。”
“嗯。你也知道我们张家是四阿哥的人,这一次的事情对于四阿哥来说虽称不上什么致命的打击,倒也是损失不小。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听听,这回算是在小爷面前露底了吧?狐狸也有把肚皮翻出来给人看的时候,还真难得。
薛虹笑了笑:“我虽年纪不大,却也知道四阿哥的夺嫡之路算得上荆棘密布了。人才是很可贵,可是我觉得四阿哥眼下的当务之急却不是急着在六部安排眼线,这么大的动作实在是引人侧目,在太子爷和八爷没斗出个结果之前,咱们还是做那鹬蚌相争的旁观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