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冯紫英加回来的这两三日里,宝钗对冯亭赞不绝口,皆因冯亭的性子。
“二哥哥,你不知道,亭儿才是我们这群女孩子里面的巾帼英雄。你猜那日宴席上她把我带去哪里了?马场!我头回知道府里面也是可以修马场的,虽然不十分大,但是看亭儿驰骋如风的样子我好生羡慕啊,二哥哥,你会骑马的吧?能不能也教教我?”
薛虹正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话宝钗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只是薛益和薛王氏那里始终不松口,薛虹怎么敢带她去骑马?
“好妹妹,你就饶了我吧。你平日里带着镶儿玩不是挺好的嘛,做什么好端端的就要骑马?你道骑马那么容易的吗?当年我和大哥为了学骑马,不知道摔了多少的跟头,如今这小腿上还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疤呢,就是那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留的。你一个女孩子,就算不怕吃苦不怕疼好了,可你不怕留疤吗?”
薛虹倒是没有说假话,只是有关学骑马的事情是来自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他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这段记忆用来恐吓宝钗倒是足够了。
“啊?这么危险啊?可是……”
宝钗的羡慕不是假的,大清天下本来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京城中满蒙贵族家的小姐们多有善骑射的,许多汉臣武官家的小姐马术一流的也不算罕见,只不过听见薛虹说的这些话,宝钗心底又有些动摇起来。
薛虹笑道:“其实想学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你想办法说动了父亲母亲,那我就去求冯紫英,把教她妹妹骑马的驯马女借来使使,她既能教会冯亭,定也能教会我聪明的妹妹。”
宝钗听了薛虹的话甜甜一笑,她跟薛虹从小到大感情都很好,从来都是无话不谈。虽然她嘴里时常夸赞这个姐姐、那个妹妹的,却从来能从薛虹这里得到很中肯的评价。
他会顺着自己的话去夸赞别人几句,却从来都不忘记表扬自己的妹妹,仿佛在他眼中,世上的女子再好又如何,都比不上我的妹妹。
宝钗嗔道:“哥哥你就别在这里王婆卖瓜了,我倒是会写会画的,可是论起骑马,能信不能行还得两说着呢。如今先把骑马的事情撂下,我跟你说一件正事。”
薛虹挑了挑眉:“哦?什么事儿?”
“我想着,亭儿的性子豁达,规矩学得没话说,也已经刚开始学着管家了,我琢磨着……让她给咱们当大嫂,你看怎么样?”
“噗——”
薛虹一口香茶都给吐了出来,他刚才是听到了啥?
“你是说要给大哥……呃……相亲?他今年才多大?”
“大哥哥过了年就13岁了啊,虽然早是早了一点,但的确是可以说亲的啊。荣府大太太说,琏二哥哥就是这个年纪开始相看年纪合适的姑娘的呢。”
薛虹简直满脸黑线,嘴角直抽,13岁啊,懂个毛线!不对,是毛还没长齐吧?!
“咳咳,那个……我觉得吧,婚姻大事,虽然都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但是如今大哥不在家,咱们就这样悄悄替他选媳妇,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左右他不过是出去一年的时间,等他明年回来了咱们再商量如何?”
“可是……”
亭儿是个多么优秀的姑娘啊,宝钗怕若是等大哥回来,会晚别人家公子一步,到时候亭儿做不成自己的大嫂该怎么办?
“别可是了,左右你的亭儿也还未及笄,等个一两年无妨的。你啊,平日里结交的那些姊妹,全凭自己的喜好,为的是让你多和世家小姐沟通,相互学习,而不是叫你去给哥哥物色嫂子的。你可少给自己揽点儿活吧!”
“哎哟~”宝钗揉了揉被薛虹弹痛了的脑瓜们,皱眉道,“这么说,你是吃味了?怪我只给大哥哥找媳妇而不给你找?我可是早就看好了呢,就把林妹妹许给你,你说好不好?”
宝钗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挪,等这句话音刚落,她便夺门而出了,只有薛虹还扯着嗓门喊着:“你可歇了这心思多给大哥哥做几双鞋子是正经,他信上说没有合脚的鞋子,要穿你做的才熨帖。若下一次再叫我听见你说这样的话,我便央求母亲把你送给媒婆当学徒去!”
门外早已不见了宝钗的身影,只从廊后传来一句“知道啦”。薛虹无奈摇头,自回屋里看书去不提。
那么薛蟠真的是没有合脚的鞋子穿了吗?
别说,家书里还真就提到了这件事情。
其实,薛蟠和黑子两个刚出了京城没多久就拜了白山鹰为师了。不为别的,只为了白山鹰那一身的功夫,叫他一声师父就够这俩小子吃一辈子的了,这可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路上拜师也没什么讲究的,不过就是撮土为香,两个孩子对着天地拜了三拜,又给师父磕了三个响头,再一改口,这就算拜了师了。
因为白山鹰本来只打算收薛蟠一个的,耐不住薛蟠死缠烂打,硬是逼他连黑子一起收下,否则他便不好好学武,白山鹰心说他曾欠了薛家两条人命的恩情,又有后来南下通商的恩德,如今薛家肯把孩子交给自己,说什么也要教好了才对得起人家薛老爷。
不过就是求一个好相与的下人拜师学艺,又不是要掉脑袋,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只是应是应了,因薛蟠先入的门,黑子是后入的门,虽说黑子比薛蟠还大那么几岁,但是这一声师兄还得黑子来喊,这是规矩。
既拜了师,那就好好学武吧。
要说练武,最简单的捷径就是一个苦字,凡能吃得苦的,又得遇名师,不练成也难;若是吃不了苦,那怎么练也都是花拳绣腿,师父还得劝你,趁年轻改改行吧,喜欢干点嘛就干点嘛去,别再说你是个练武之人了。你说出去一来没人相信,二来不够丢师父的脸的。
而薛蟠的情况就更加特殊一点了。